苏长安没停留,拔出大黑刀,转身朝三塔方向疾奔。
夜色沉沉,远处三座高塔横立雾霭与火光之间,塔基术法明灭,宛若潮涌之心仍在搏动,风筝战术运转不停。
风铃塔的钟音时断时续,听着就像有人边打边偷闲敲了两下;归光塔的石门已被撞得龟裂,灵光微颤,随时可能崩塌;唯有镇魂塔稍稳,塔身却也多了几道新裂痕,像血痕一样蜿蜒在灰石上。
塔顶的众人一直关注苏长安那边的动静。
在那具铁骨尸王倒地的瞬间,三塔之上仿佛齐齐静了一拍。
“……又杀了一只。”
镇魂塔顶,安若令正画着符箓,兴奋中错画几笔。
花如意一直靠着盾看着远处苏长安,眼里溢彩琉璃,当尸王倒下,她撇嘴一笑:“苏哥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
安若歌没言语,只悄悄松了口气。
……
苏长安往回飞掠过塌墙断柱,踏入归光塔与风铃塔之间一块残垣后面。
眼前,两头尸王与五头王兽尸傀还在咆哮冲撞,不时被塔阵的灵光吸引,又被远攻干扰,来回奔突乱撞,像一群脑子不够使的疯狗被钓着遛圈。
“该换你了。”
他站在一道半塌的残墙后,神识锁定其中一头最近的王兽尸傀。
那东西身高丈许,四肢粗壮如柱,背后一排骨刺竖起,像装了一壶冷箭,寒光四溢;脸上满是粗暴缝线,一双獠牙裂到耳根,活脱脱一副从战场废坑里捞出来的疯癫杀奴。
苏长安抬刀,刀尖一挑。
“兄弟,过来歇歇。”
那尸傀仿佛听懂了,喉咙里轰一声低吼,四肢一蹬,骤然暴起,飞扑而来。
破空声如刮骨,背后的骨刺噼里啪啦射出,在地面与墙壁间激起火星四溅,炸得巷道如同被连环弩洗过一遍。
苏长安连忙转身直接跃入侧巷。
他脚步翻飞、身形贴地穿行,敏捷身形穿梭在断瓦残壁之间,动作干净利落。
当苏长安的身影一没入那道残破佛墙后,整条巷道随即陷入短暂的死寂。
下一瞬——
“轰!”
那头王兽尸傀猛地撞碎整面墙体,砖石飞溅,尘浪直卷屋檐。
它四肢重重砸地,背脊拱起如弓,獠牙外露,眼珠泛着灰白死光,死死盯着前方。
可那破墙之后,苏长安不在了。
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
“咚!”
空中突然一沉!
一道黑影突兀落下,紧接着,沉重的一刀直接劈入它的后颈,三根骨刺应声折断,黑血飞溅。
苏长安凌空而至,双刀同时出鞘,影杀之刃划破空气,大黑刀紧随其后,一快一狠,一破一压,刀光如同卷风交错。
刀刀精准命中要害,逼得王兽尸傀怒吼连连。
破防、减速、麻痹,连环打出,双刀交替如同风车转动,将那头王兽尸傀的防御一寸寸撕开。
数十息后,寺庙门口那头王兽尸傀扑倒在血泊中,脊骨炸裂、面孔扭曲,连死时的姿势都像是在挣扎。
苏长安没有停。
他转回三塔,又一次引走另一头——
再斩!
再引!
再杀!
如法炮制,一连五次,四头王兽尸傀、一头尸王,全部倒在断垣残壁之间,尸体堆得老高。
现在只剩一只尸王和一头王兽尸傀,在三塔之间,徒劳的来回奔突,怒吼震地,煞气如雾——风筝战术运转至此,已逼入尾声。
苏长安飞身跃上三塔之间一座断裂的辅塔,就地盘膝坐下,双刀横膝,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哈欠,像是准备歇口气。
塔上的人纷纷探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神情或疑惑,或震惊。
“还剩俩,”苏长安朝他们抬了抬下巴,声音不紧不慢,“差不多该你们试试手了。”
许夜寒最先动了。
他翻身跃下塔檐,落地之时长袍猎猎,银白长剑出鞘,锋芒森冷。
“好。”他低声应道,“我来试试。”
墨璃紧随其后,自空中俯冲落下一座断墙,剑影如河,身形如风,衣袂卷起一圈气浪。
安若歌看了苏长安一眼,眼神复杂,像在权衡,又像在怄气,终是轻轻咬牙,抬手束起长发,也准备跃下。
安若令站在塔边犹豫了一息。
下一秒,被安若歌一脚踹了下去。
“别装死,下去学。”她的语气简短清冷,语尾还带了点嫌弃。
谢不争掸了掸儒袍的下摆,一脸沉着地整理袖口,摆出“文人也参战,气度不能丢”的姿态,轻飘飘地跳了下去。
花如意扛着重刀,背着裂魂骨盾霸气出场,一脚踩裂地砖,直接落在最前方,却像个刚从拆迁现场赶来的工地大姐头,左右扫一眼,冲众人道:
“快点啊,打完这顿得整点热汤面,饿死了。”
几人刚一落地,彼此尚在交换眼色,准备排布阵型。
——那尸王,动了!
它没给半点准备时间,直接一步踏出,黑铁大掌横扫而来,尸气震荡如潮,掌风未至,地面已陷!
许夜寒眼疾手快,长剑横格,但刹那之间,整个人便如被山压,横飞五丈,在地上拖出一道长痕,剑刃几乎脱手。
“卧槽……”他刚稳住身形,一向冷酷的他没忍住粗口,气势全无。
花如意迎面挡上,一记横盾强抗。
“砰!!”
尸王一掌落下,骨盾“哐”的一声凹陷,她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根断柱上,“咚”地贴着滑下,头发乱飞,耳朵里全是嗡嗡回响。
安若令刚要布阵救场,却见尸王眼中红芒一闪,陡然拔起地上一截断枪,尸气缠绕,长枪在空中血芒一转,蓦地掷来!
“破元!”谢不争暴喝,卷轴浮现,一道书页灵光挡于众人上空。
“轰——!”
血枪强穿而入,其他术士纷纷施法,血枪连破几重符光,直到最后一道被安若令仓促放出的“灵光护界符”勉强拦下,才终于在众人头顶溃散。
众人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这……这不是刚才苏长安杀的那种啊!”有人咬牙低吼。
“反应速度、力道、技能使用全不一样……它、它进化了吗?”有人声音发颤。
“有没有可能使我们太弱”有人能清晰的认清现实。
那边,另一头王兽尸傀也扑了过来,爪影如电,贴地滑行,忽地跃起,直扑安若歌!
安若歌眼神一冷,脚尖一点,骤然闪身,一串“S”形灵针以轨迹分叉而出,刺入王兽尸傀腋下、颈后、脊缝——皆是关节破绽!
“中穴了!”安若令惊喜叫道。
但只一瞬,那王兽尸傀猛然扭头,双爪反合,硬生生夹断三枚灵针,尸毒四溢,它却像没事一样继续扑杀,甚至更凶!
“这些东西,比我们想的抗性高太多了!”安若歌脸色剧变。
墨璃低喝:“再不拿出真本事,要死人了!”
她一剑怒刺,剑河如鲸跃,冰蓝之光破空击中尸王胸膛!
“铛!”
只留下一道浅浅斩痕,尸王体外,赫然已生出一层骨甲!
“它有护骨斩不穿!”
“雷阵布好了!”安若令咬牙暴喝,“准备配合我——引爆!”
一众术师结印支援,护盾、雷符、锁灵阵纷纷铺开,但节奏已被打乱。
后方,有人喃喃问出一句所有人心中都压着的问题:
“……这就是苏长安刚才一个人砍了五头的东西?”
“他是怎么砍的?”
苏长安盘膝而坐,看着下面热闹场景,不疾不徐伸手掏出块牛肉干,猛的撕咬一口,含糊着回应了一句:
“我给你们留的是……最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