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深沉的鼓点一声一声地敲进云散的心。
她和游不归又进入了新的记忆。
眼前的画面非常熟悉，熟悉到她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夜色浓稠的空地，深黑的圆形祭坛边，一尊九婴雕像位于正东，祭坛中心，一个刻有繁复阵纹的巨大丹炉架在篝火之上，火焰噼啪地剧烈燃烧着。
脸上用黑砂绘以诡异纹路的众人跳着祭祀之舞，随着鼓点的配乐，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祭坛之上还有一个高台，一名黑袍男子蒙着脸，歪着身子屈膝慵懒地坐在座椅上，淡漠地看着下方。
数名黑袍老者伸着双手，被几名白衣少女仔细擦净手后，对着九婴雕像缓缓跪下，其中一名高举双手，捧着一颗圆润的宝珠。
“九婴啊，您现于坠落的天火，护先辈同族之性命。”
“妖灵啊，您眠于黑水的幽冥，护吾等族裔之安宁。”
“吾巫族之众现聚于此，以乐为引，以身为盟，以心为祭，祈求您的降临。”
仿佛受到不可违逆的召唤一般，云散看到宝珠红光亮起，一道巨大的蛇形黑影降临在祭坛之上。
蛇首交错，蛇瞳血红，是真正的九婴无疑。
巫族人眼露狂喜，猛地看向高台上的黑袍男子。
上百次祭祀！终于成功了！
“大人！九婴出来了！”为首的黑袍老者急忙喊道。
九婴被这声呼声惊动，缓缓扭头看向男子。
男子缓缓起身，抬手启动阵法，黑面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红眸冰冷：“终于出来了，两千年啊。”
黑袍老者们跳下祭坛，与所有巫族人跪地，他们位置有序，手指成印，口中念念有词，组成了一个大型阵法。
九婴发觉不对，立刻想离开此地，但黑袍男子落在了它身前，渡劫期的力量将它压制住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祭坛阵法启动，九婴痛苦地嘶鸣一声，在男子冰冷的注视下，身形不断缩小，竟强制化为了人形。
那是两名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
看着地上茫然的少年少女，所有巫族人都愣了一瞬，但在黑袍男子骤然满含杀意的眼神下，立刻又念了起来。
“是阿离阿坎。”游不归紧声道。
虽然他们模样变了，但依旧看得出以前的影子。
黑袍男子用灵力捆住阿离阿坎，将他们丢到了丹炉里，左手抛出一个黑色石板，刻有九婴图腾。
石板悬浮在丹炉上方，一层接一层，巫族人、祭坛、丹炉，阵法层层困住了阿离阿坎。
他们极力挣扎着，想化为原形冲破禁锢，但黑袍男子死死压制着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丹火焚烧，火舌没有沾到阿离阿坎一丝一毫，但他们却像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妖瞳泣血。
“这才是真正的献祭。”男子看着图腾不断吸收着九婴的力量，冷冷一笑。
巫族人齐声低诉的祭祀词古老悠远，响彻在天地间。
“神啊，今以妖灵之血，祭奠大地的灵脉。”
“天道啊，许以远古的血肉，应吾等诉求之愿。”
……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阿离阿坎混着痛哭的惨叫声，狠狠啃噬着云散的心神。
她愤怒到不能自已，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巫族人的声音都变成了嘈杂的嗡鸣声，在她脑中纷纷杂杂地作响，让她脑袋痛苦得像要炸开。
明明是记忆之境，她却好像闻到了鲜血的腥气、尸身的焦味以及篝火烧尽的木灰气。
“云散！”
游不归焦急的声音很远很远，像从天边而来。
云散揪着心口，灵体不断有白光溢散，隐有崩溃之势。
“阿无，不要生气。”一声极轻的安抚声响起。
仿佛天光驱散云雾，清明乍现。
云散瞬间怔住，下一秒，她的灵体居然慢慢流下了一滴泪，消失在空气中。
两双温柔的手臂环住了云散，阿离的声音带着安宁：“没事的，阿无，没事的，不是很痛，龟爷爷有一缕残魂在龟壳里，他护住了我们的魂魄，巫族人只是想要我们的力量罢了。”
云散眼眶湿热，内心悲恸：“阿离……”
阿坎和阿离松开她，手牵手站在了云散和游不归面前。
少年少女带着纯稚的笑容，朝他们伸出了手：“真好，还能再见到你们，很抱歉拉你们进了我们的记忆，跟我们来吧，我们会告诉你们所有的事情。”
游不归担心地看着云散，搭上了阿坎的手，阿离见云散怔愣着发呆，便笑嘻嘻地牵起了云散，他们带着二人离开了这残忍的一幕。
“祭祀仪式后，我和阿离的力量都被吸进图腾，那个黑袍人很厉害，我们不清楚他的来历。”阿坎向他们说了后面的发展。
阿离找寻着新的碎片，眼神歉疚：“阿无，对不起，我们没有听你的话，我们应该待在谷里的。”
云散含着泪摇头。
游不归看着身边飞速闪过的记忆片段，最终，他们进入了一块细小的碎片。
“巫族人借助黑袍人的帮助，从我们身上取得了力量，但图腾的力量需要信仰，力量也是有限的，后面他们再次失去了力量，而一代又一代的巫族人繁衍，巫族血脉已经不如以前那样纯粹了。”
阿坎带着他们进入记忆后，手一挥，云散二人眼前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九婴图腾前，依旧是黑袍男子，他给了巫族长老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里面是一个小虫子，他们称为王蛊。”阿离古灵精怪地道，“这东西可厉害了，被他们养着造出了好多其他虫子，其中一种兽蛊，就是可以用来御兽的，也就是你们看到的第二幅壁画啦！”
“不仅如此，其他用途的蛊虫也渐渐被发现，巫族人不断地以身育虫，但最后，他们发现蛊虫会害死他们。”阿坎轻声道，“所以有了蛊人，专门替他们承载蛊虫繁育，这些门铜都跟你们说了。”
阿离阿坎拉着他们脱离这片记忆，再次进入了一个深黑的碎片。
“然后是这里，你们最想知道的，关于门铜他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