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姨的话,柳琦鎏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七天七夜的守候,他几乎没有合眼,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疲惫与担忧早已将他的身体拖向极限。可姨姨们却连一声问候也没有,径直把他推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
他听见自己嗓音里渗出的冷意,像是从冰窟里掏出的匕首,割断了满室的喧嚣。二姨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嘲弄的尖刀,刺向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分明记得,七天前是自己在舅舅的卧室里抱着舅舅发烫的身体,整夜不敢闭眼;是自己泡面当饭、衣不解带地喂药输液、擦拭那些因高烧而渗出的虚汗。然而此刻,他却成了一个局外人——一个被指使去卖地的“取款机”。
柳琦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委屈。他感到自己就像一片无根的枯叶,在命运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毫无反抗之力。他无数次想象过家人之间的团结和支持,但眼前的现实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姨姨们的冷漠和自私让他感到无比失望,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瑟缩,透过半开的窗砸在病房的地板上。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像这片枯叶一样单薄,既无根可依,又被命运无情地推搡。表弟们充满敌意的目光与二姨笃定的声线交织成一张网,将他牢牢困住——他在网的中心,却找不到任何缝隙去辩解。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柳琦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我这几天几乎没合过眼,尽心尽力地照顾舅舅,你们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倒要我去卖掉宅基地?”
二姨皱了皱眉,语气生硬:“琦鎏,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们大家共同承担的责任。舅舅生病,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帮忙。”
柳琦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但心中的怒火却愈发炽烈:“我明白,二姨。但是这几天我一直在照顾舅舅,姨姨们却没有一个人来替换我。现在突然提出要我卖宅基地,我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是不想出钱!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几天我日夜守在舅舅的病床前,你们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现在又让我去卖宅基地。难道你们只在乎那点钱吗?”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柳琦鎏继续说道:“我守护的是舅舅的生命,而不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亲情博弈。如果你们真的关心舅舅,为什么不能一起分担责任?为什么总是把所有重担都推给我?”
二姨的脸色变得铁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为舅舅出这份力?”
柳琦鎏冷笑一声:“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你们的做法让我寒心。这几天我在家里守着舅舅,你们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现在需要钱了,就想起我来了?”
三姨和四姨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姨走上前,试图缓和气氛:“琦鎏,我们知道你辛苦了,但我们也是为了舅舅好。这次手术费用很高,我们需要大家一起出份力。回去把舅舅的宅基地卖掉吧!”
柳琦鎏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否认大家的初衷是好的,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感受。这段时间我已经尽力了,现在还要我去卖宅基地,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要我卖掉宅基地,那你们就等着吧!”
听到柳琦鎏这么说话,二姨也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尽量快点,你坐救护车来的,现在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柳琦鎏回以同样的语气:“那就不劳费心了!不过三十里地,我走也走的回去。”
说完,柳琦鎏转身出了病房,来到医院大门外,打了一个出租绝尘而去。
柳琦鎏从县医院回到家,直接去了父母亲那里。他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也感到非常生气。柳琦鎏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很是恼火。既然她们已经接手照顾舅舅了,我也就不再插手了。要是她们问起来,我就说宅基地没有卖掉,不敢去见她们。让她们等着吧!”
母亲点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这样也好!你这几天确实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柳琦鎏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疲惫不堪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怒。母亲在一旁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慰道:“孩子,别太难过了。姨姨们的做法确实不对,但最终大家还是为了舅舅好。”
柳琦鎏接过茶杯,长叹一声:“妈,我知道她们是为了舅舅好,但这种做法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不是家人。”
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门市部的生意也需要你操心呢。”
就这样,柳琦鎏继续忙活门市部的生意。两天后,表弟欧阳俊逸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和焦急:“琦鎏哥,你怎么不来医院?大家都在忙得不可开交,你也不来帮帮我们?”
柳琦鎏听到这番话,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妈妈她们让我卖掉宅基地再去,我正忙着卖宅基地呢!”
欧阳俊逸显然有些不解:“可是我们都在医院忙了两天了,你也不来帮帮我们?”
柳琦鎏的声音变得坚定而冷峻:“我一个人照顾舅舅七天七夜,也没见你们帮帮我。你们也才两天就受不了了?按照一个人七天七夜来算,咱们弟兄十个,我也七十天后才轮到,况且我这两天也没闲着,我忙着完成姨姨们交代的任务呢!这算不算我也在出力呢?”
欧阳俊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柳琦鎏的话。片刻后,他略带愧疚地说:“琦鎏,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辛苦,但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柳琦鎏冷笑一声:“你们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了?那我一个人守在医院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明白你们也很累,但你们不能只在我有空的时候想起我,而在我不方便的时候把我当成局外人。”
欧阳俊逸叹了口气:“琦鎏哥,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我们也是没办法。手术费用很高,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柳琦鎏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感受。这些天我几乎没合过眼,尽心尽力地照顾舅舅,你们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需要钱了,就想起我来了?”
欧阳俊逸显得有些无言以对:“哥,对不起,我们确实疏忽了你。那你能不能再帮帮忙?”
柳琦鎏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还要忙着卖掉宅基地,不能一直待在医院。”
欧阳俊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挂断了电话。柳琦鎏放下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柳琦鎏身上,他刚忙完生意,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周瑞慧的名字。
“喂,瑞慧,最近咋样啊?”柳琦鎏接起电话,语气轻松。
“我还那样呗,前一段听说你舅舅住院那事儿了,咋样了现在?”周瑞慧关切地问道。
柳琦鎏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咋样,几个姨姨借着舅舅住院,非要让我卖掉舅舅的宅基地。”
电话那头的周瑞慧提高了音量:“你那些姨姨啊,就会出这些幺蛾子。你姥爷去世后分你舅舅的存款,把你舅舅逼得都疯癫了,除了不值钱的宅基地一无所有,留给你赡养,现在又想着把宅基地卖掉。琦鎏,你倒不如找一个人签个协议,用低价买了你舅舅的宅基地,花个十块八块或者几百元买过来把钱给你姨姨们送过去,看她们怎么着?今后你撒手不管了,让她们想办法去吧!”
柳琦鎏哭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舅舅那和蔼的面容。如今舅舅躺在病床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瑞慧,这事儿我做不出来,那毕竟是我舅舅的东西。”
周瑞慧在电话那头急了:“你就是太实诚了,你那些姨姨可不会念你的好。你看你现在为这事儿操碎了心,何必呢?”
柳琦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而且就算我真这么做了,以后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周瑞慧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琦鎏,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累。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柳琦鎏点了点头,虽然对方看不到:“谢谢你,瑞慧。我会处理好的。”
挂了电话,柳琦鎏望着远处发呆。他的思绪被刚才的对话搅得有些混乱,他知道,那些姨姨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
这时候,妻子沈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正从烧饼加工作坊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看着忙里忙外的妻子,柳琦鎏赶紧站起身迎上去:“老婆,你忙完啦,累不累?”
沈佳挤出一个微笑:“还不是那样。今天又有将近二十个客户排队等着加工烧饼,估计又要忙到很晚。你呢?不忙了?”
柳琦鎏看着妻子疲惫的面容,那些烦心事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让沈佳跟着烦恼,于是说道:“刚不忙了闲下来透透气。你也要注意身体,该歇会儿就歇会儿吧。”
沈佳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习惯了。倒是你,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琦鎏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家里的事情。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映照出温馨的画面。沈佳忙碌的身影在光线中显得格外动人。她的双手沾满了面粉,但眼神中依然透着坚定与温柔。柳琦鎏知道,妻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他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烦恼而担心。
柳琦鎏看着妻子走进屋内,心中的思绪再次飘回到舅舅的宅基地问题上。他知道,那些姨姨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但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姨姨们怎么闹,他都要坚守自己的原则。
他想起舅舅曾经对他的关爱,那些温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舅舅虽然没有太多的财富,但他给予的爱却是无价的。柳琦鎏无法接受将舅舅唯一的遗产——那片宅基地,就这样轻易卖掉。
至于宅基地的事情,他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姨姨们好好谈一谈,把道理讲清楚。他决定不再被姨姨们的压力所左右,而是要以理服人,争取大家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