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七天后。
周沧带着东方青龙那帮兄弟在邯郸城东的出租屋里猫着,像一群蛰伏的猎豹,只等我一声令下。
我每隔两天就让苗武给他们送些烟酒吃食,顺便带句话——\"待命\"。
郭染倒是勤快,三天两头拉着我和苗武往金鼎跑。
这娘们精得很,每次去都换着花样打扮——今天是风情万种的旗袍女郎,明天又变成干练的职场精英。
我们在赌场里也不做大动作,就小打小闹地赢些散碎银子,输赢控制在万把块钱以内。
我冷眼旁观,发现郭染每次进门,眼神都会不自觉地往贵宾区瞟。
有次她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里足足磨蹭了二十分钟。
回来时耳根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她绝对在等什么人。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那场风波后,迪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特意让苗武去打听,才知道那小子被金鼎列入了黑名单。
他被我和许宗葆这么一坑,现在整个河北的场子都把他拉黑了。
这倒省了我一桩心事——少了个搅局的祸害。
下午六点整,我第一个踏入金鼎赌场的大门。
按照和郭染的约定,我们分批进入,间隔一小时,苗武最后一个到。
夕阳的余晖透过赌场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将整个大厅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我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点赌客还不多,三三两两的侍应生正在做营业前的最后准备。
我信步走向露台区域。
这里摆放着几张精致的茶桌,几个衣着光鲜的客人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夕阳将整个露台染成金色,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倒真有几分爱情电影里的浪漫情调。
露台四周装着一人多高的钢化玻璃围栏,顶部还加装了精致的铁艺装饰。
我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有钱人果然惜命,这防护措施做得,想跳楼都找不到缝。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我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那个微微驼背的坐姿,还有时不时神经质地抖腿的小动作——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许宗葆!
我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是他!
这孙子今天倒是人模狗样,乍一看还真像个正经商人。
但他就算戴上人皮面具,换上再名贵的行头,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猥琐气质也掩盖不住。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像变质油脂般的油腻感,我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
他对面坐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块金表。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突然想起老金在企鹅城提过的天硕矿业老板。
天硕老板旁边还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穿着紧身连衣裙,妆容精致。
看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多半是秘书或者情人。
三人举杯畅饮,谈笑风生,气氛看起来相当融洽。
就在这时,天硕老板的手机响了。
他歉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到露台另一端接电话。
许宗葆这孙子眼见对方走远,立刻原形毕露。
他故作神秘地冲小秘书眨眨眼,一把抓过人家的手,装模作样地研究起掌纹来。
那副色眯眯的嘴脸,活像个江湖骗子。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许宗葆的咸猪手在那姑娘掌心摩挲。
他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偷偷往人家手腕内侧摸,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
我斜倚在吧台边,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手指往下淌。
许宗葆那副嘴脸看得我直犯恶心——这孙子还是老样子,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
他装模作样地捧着人家姑娘的手,拇指在腕间摩挲,嘴里还振振有词:\"这条是感情线...哎呀,最近有桃花运啊...\"那副神棍似的腔调,跟以前在哈尔滨骗舞厅小姐时一模一样。
小秘书明显不自在,耳根都红了,却碍于情面不好发作。
我抿了口酒,冰块在杯子里叮当作响。
许宗葆借着看手相的由头,手指已经快摸到人家肘窝了。
就在他要得寸进尺时,突然瞥见天硕老板正往这边走,立刻触电似的松开手,装模作样地整理起领带。
\"王总,您这电话可够久的。\"许宗葆笑得一脸正气,刚才那副色眯眯的德行荡然无存,变脸比翻书还快。
小秘书赶紧把手藏到桌下,低头抿了口饮料。
天硕老板浑然不觉,大咧咧地坐下:\"矿上有点事。许大师刚才在聊什么?\"
\"正说到王总的财运。\"许宗葆面不改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正人君子。
我在心里冷笑——这孙子要是去演川剧变脸,保准是个名角儿。
小秘书偷偷揉了揉手腕,眼神飘忽。
许宗葆却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和天硕老板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段插曲根本不存在。
这份厚脸皮的功夫,倒也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我仰头喝干最后一口酒,冰块哗啦一声撞在牙齿上。
许宗葆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朝我这边张望。
我故意冲着许宗葆的方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贱笑。
今天我没做任何伪装,这张脸他化成灰都认得。
果然,那孙子余光扫到我时,端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茶水溅在定制西装的袖口上。
可下一秒,这王八蛋居然硬生生把视线转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天硕老板谈笑风生。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无语。
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江诗丹顿,时针已经指向六点四十。
郭染和苗武差不多该到了。
我慢悠悠地踱到休息区,选了张正对露台的单人沙发坐下。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耳朵始终竖着——许宗葆那桌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甚至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清晰可辨。
\"先生,需要饮品吗?\"服务生轻声询问。
我摆摆手,眼睛都没睁。
远处电梯\"叮\"的一声响,我微微睁开条缝。郭染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袭红裙像团火,瞬间吸引了大半目光。她状似无意地扫了眼露台,然后朝我这边走来。
苗武的身影也出现在赌场入口,正装作新来的赌客在筹码兑换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