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维做大,虽是个不祥,却也让群臣知道还有这“敬畏”二字。那句“皇权归正”也说的一个无可厚非。
不过,这“真龙案”罗织的饶是一个吓人。
然,群臣就这的被震慑了吗?
倒是个无稽。
在两党四派看来,亦是无同儿戏一般。就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要权?拿去,要利?给你!你要动朝中一个大家都一致认为的一个好人,那就去动好了,我们都不带言语的。但是,我们此时的不吭声,并不代表我们会一直的不说话。
倒是看你拿了这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能作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你能干,就全部推给你,能者多劳嘛。
毕竟不做事是不会出错的,你做事越多,这纰漏也就越多。
而且,你越发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大权在握之时,这人也会越发的狂妄。狂妄的似乎是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自家,什么事都能解决。就会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哪怕是你一开始喊的那句“皇权”。“皇权”真的能“归正”麽?答案是直接的,不能,绝对的不可能。
归正,这“正”字说得好。
何为“正”?万物只有相对,没有参照物,也就没有所谓的“正”。然,问题来了,这“正”,且是那什么做的参照物?这是个近似于玄学的哲学问题。
然,官家也不会天真的觉得,这真的“皇权”会“归正”。
自此,这官家和那吕维之间那短暂的惺惺相惜之后,便再也没有可以失去的爱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也别跟谁讲聊斋。
此番借了“授寒衣”之机,让童贯回朝,倒是无端的生出些个“烦闷”让这童贯解来。
暗地里过招也是无奈,看似风轻云淡却也再无情面可言。
说来可悲,这领导被逼着和属下斗心眼,却被属下暗地里使绊子先输了一手先,也算是个奇葩。
本身,作为领导,你完全可以拿出你手里的红牌,吹了勺子叫上一声“出局”。那吕维便是再也无缘于这官场。
但是,你却非要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生生的弄出个“罗生门”岂不怪哉?
与当时,且能说上一个“圣意难测”。然后世,却不会对他那么客气,只是说一句“这不就是缺心眼吗?”
而且,不仅仅是这书画双全的宋徽宗,北宋,除了太祖、太宗,基本上都多少有点缺心眼。
只因太祖以权谋得的天下,太宗又以权谋治国。总想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
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也有其先进性的。
皇权,绝对可以做到以杀戮作为解决政治矛盾的手段。这样做基本杜绝了皇权被大臣们利用了,作为除掉自己政敌的工具的可能性。同样也约束了皇权的滥用。
红牌,固然好用。但是“红牌罚下”这个特权,是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大臣利用。比如,现在这吕维的“真龙案”就是提醒了这官家,你手里还有红牌,该用也的用,你不用就让我用。
然,与当今这官家与他那前辈比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权谋,而且还得加上一个多疑。
不过,多疑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大家能坐到这样的位置,多少都会有点多疑。毕竟要抢这个位置的人大有人在。是死是活,全看这心眼够不够多。
而且,在北宋的这个政治环境,不多疑才是真的缺心眼。
为何如此说来?
且看那英,神,哲这三帝都是一个年不过四十。
只是一个巧合麽?大家可以参照三个关键词,改革、党争、两宫失和。前两者倒是还能防了去,然,后面一个“两宫失和”倒是一个随时都能要命的东西。
然,徽宗上位,说是“承父兄之志,重施熙宁新法”。说白了,就是怕死,而且是像他那爷爷、爸爸和哥哥一样死的一个不明不白。
改革,还是得继续,要不然贫富差距太大,上下没办法活,只剩下中间的那帮人活了一个快活。
党争,必须制止,不然也是什么事也干不了,最终的后果还得他自己去承担。这样很划不来,也很让人不甘心。
两宫失和,原先倒是有,自家的后妈“垂帘听政,主军国是”。
不过也没几个月,后妈向太后,且在废掉了他哥哥给他留下的江山之后便驾鹤西游,一去不复返。
自家的皇嫂,也被自家使了手段,一个被废掉了放在瑶华宫里当道士,一个被尊为“太后”架空了,扔在一边养老。这“两宫失和”,也算是个暂时的不予考虑。
但是,就东平郡王在朝堂上的活跃程度来看,他那被他尊为“太后”的皇嫂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现在没有的事,在不远的将来,倒是极有可能再度发生。
当下,所急需处理的,便就剩下了一个“党争”。
党争,并不是权利和利益之间的争执,也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政治斗争。也不能简单的看做一个两党四派之间的“知性交攻”。读书人想要的,便是他这个官家手里的权力,让他做个顶缸的吉祥物而已。
然,更让他害怕的是,惦记他手里这点权利的,还不仅仅是这读书人。女人行事且不如读书人那般的含蓄,最后恐怕也只能像他那短命的哥哥一样,得了一个感冒便能去做得枉死城的君王。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敢不尽死”的蔡京,不管是这老货是不是忽悠,但是还是做了很多事来。至少让国家重回正轨。
最后,还让那两党四派给联合起来给发送到杭州居住。
于这多事之秋,有些个疑心倒是个平常。
但是,“错疑”就是一个心理疾病了,且无药可医。
本身,处理此这“真龙案”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大可正大光明的去做。
本就不是钦点授权了皇城司审理此案。用不着搭理太多那只六品的吕维。
圣旨上可是言明了,兵部、大理寺与那皇城司三堂共审。
于是乎,这三堂会审看似吓人,然却是一个难以成事。可以说一开始就不合法理,也审不下去的。
程序上没完成,便是无法给那宋正平定罪。既然无罪,也就谈不上赦免。
即便他们审完了,还给定了罪,你大可以以证据不足发还重审。
这一来二去的便是作出了态度,群臣中自会有识时务者亦会配合了上表弹劾。
但凡有人上表,便是寻得台阶,使出一个就坡下驴便可万事大吉。
但是,这样做却着实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这拉出来的屎,不是你想让它回去,它就回去的。
自己打脸的事一般百姓都不会去做,何况是一国之君?
毕竟此事关乎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尊严。
而且,吕维这个坏人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而非百无一用。坏人,倒是还能派上一个坏用场,起码不用做完事就洗手。
比如,这朝中与世无争的大善人宋正平。比如,宗室中与那哲宗争帝位的吴王。再比如那绰一目的帝兄赵佖。
哪位说了,你这厮,胡说一个便是够了啊!此间怎又多出一个!那赵佖崇宁五年已经暴毙,如何活到大观?又让我们见鬼是吧?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搬着宋史看你的小说了?
好吧,大哥,我错了,情节需要,情节需要啊大哥,有怪莫怪。
哈,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那官家尽管个文青,但也绝对不是一个眼神澄澈而又透着愚钝的大学生。
说那官家能做到让黄门公送赏下冬衣到那童贯府邸,且还夹带锦囊,已是一个实属不易了。
此事倒是一个出乎人的意料。且是让一个内廷的主司,一个镇守边寨的武康军节度使,呆呆看了那矮几上的锦囊愣神。
此时,天降雪,无风,然,那雪奇大,直直的落下,竟砸的四下一个簌簌有声。雪花如盘,如鹅毛纷纷,压弯了墙外树枝,掩盖了庭前的台阶。纷纷杂杂的铺天盖地,让人五尺之内不可见物。
只在一瞬,便将那东京汴梁宫殿楼宇,街景的繁华染成一色。不刻,便呈没膝之态。
那门外的内侍却不曾见过如此般的大雪。纷纷躲在屋内,避了寒冷。童贯手下的那些个小番,且是些个土番出身。见这般的大雪绕、饶是一个兴奋,纷纷与那雪中嬉笑了打闹开来。
暖阁中人却不知这大雪。依旧是银碳闪了火光,水壶喷了水汽,翻了松涛,咕咕嘟嘟的一番寂静。
且见那童贯伸手打开了锦囊,抽出锦囊中物。便见内中只是草纸一方。
展了来看且是一个哈哈大笑。这突如其来的笑,且是让那黄门公心下一紧。
仔细再看那纸,且是一个眼熟,虽是一个皱皱巴巴,倒也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然直觉于他,且是一个不祥。饶是让他浑身上下一阵的哆嗦。
且应了那童贯的笑声,心虚了抱怨了道:
“何物也?”
说罢,便小心翼翼的凑了头来,欲观那草纸上的内容。
那童贯也是个大方,笑声道:
“此乃是与主子解闷之物也!”说罢,便摊手与那黄门公看来。
黄门公见了那纸上的所画,那脸立马便是一个惨白!且随后,便是一头的冷汗,顺着脖子就流了下来。
咦?什么事能将这黄门公吓的如此的惊慌?
说那锦囊中的草纸之上,倒是一个什么?
且不是他物,那草纸,便是那日永巷李岩,根据陆寅的判词图表所绘之图。
只是当时在那永巷之中,那黄门公拿了这陆寅的判词图表便要献于那藏于屏风后之人,然却是一个无答。
便也无他法,只得将这方草纸藏在身边,不敢再示人。
此时再见却由不得他不心惊也。自家身边的东西那是说没有就没有啊。
童贯见那黄门公面色煞白却不为怪,拿了那判词看了一会,且欣喜了道:
“原这闷在此也!”
黄门公似乎对这童贯口中的“闷”字不太关心,心下却是一个惴惴,依旧是个惊恐不已。
却见那童贯咂嘴赞:
“何人所画?倒是有些章法。”
赞了后,又翻转了看来。见反面,有刘贵妃的手书 “丙去”二字。倒是会心了挠头笑来。
于是乎,便不再耽搁,伸手将那判词丢在炭盆之中。
见那判词化为灰烬,那黄门公这才如梦初醒。站起身来,向那童贯躬身一礼,那叫一个一揖到地,行如此的大礼,倒是让那童贯瞠目,想问个来由,且见那黄门公战战巍巍的道:
“此人乃宋家府邸亲兵。”
童贯见了这自家的师兄如此,却不曾看那黄门公一眼,就着那燃起的火焰烤了手,道:
“人在何处。”
黄门公恍惚道:
“且在永巷,与那冰井司的周亮同押。”
童贯又是一个眼神惊异,瞄了眼看了那黄门公,且是个不敢相信。
心道:这差事当的,这未宫之人你也敢留在禁内?
只这一瞥,却让那黄门公又是一个胆战心惊。
那童贯却未理他的瑟瑟发抖。却将眼光看向了窗外,裹了身上的皮裘道:
“这大雪……”
抱怨过后,又望那黄门公道:
“听闻,瑶华宫的梅花不错,且值得走一趟。”
说罢,便拍腿站起,望那看着他愣神,心下努力那瑶华宫有没有梅花而愣神的黄门公,傲视了道:
“公可与我同往?”
于是乎,一声“备轿”便是忙坏了两下的从人。
一路吱吱嘎嘎的踏了那没膝的大雪,去那瑶华宫寻那子虚乌有的“梅”去。
永巷给事李岩,早早得了两人要来消息。赶紧唤人点了火盆,添了炭炉,一番温茶烫酒恭候了两位大驾。
童贯和黄门公顶了那漫天的鹅毛一路暖轿到得这禁内永巷。童贯且是个怪异,倒是遣去了身边,自家撑了个油纸伞,望了那监舍大门且不进入。呆呆的望了了那大雪纷飞中看不清楚的大门一言不发。
倒是累得那没有伞的黄门公,于雪地里缩了脖子挨冷。心下埋怨了那童贯:这门且是开着的,大半夜的来这喝风?
然,见那童贯却是个依旧抬头望了那永巷大牢门前的雪景。
饶是片片的雪花迎面砸来,且是有些个遭它不住。然,刚哈了手跺了脚,便听得那童贯问来:
“闻得那日有贵人来此,可属实?”
那黄门公听了一惊,遂眼睛打转,心道:饶是个地里鬼,身不在京却是任何事也逃不过他的眼线也。
想罢,便也只能点头称是。
那童贯也不客气,便收了那伞去,拍了身上的雪花,拢了袖口跺脚哈手。
然,回眼且不见那黄门公动换,便又疑惑的看那黄门公一眼。那黄门公也是被那童贯看的一愣。然,随即便知其意,口中且“哦”了一声,便唤了从人转身去了后门。
见那黄门公一众走远,那童贯才自鼻息叹出了口气,而后,且暗自摇头不止。
却在那童贯在门前叹息刚罢,却见那门内瑶华宫给事李岩门内躬身施礼。
童贯便不理他,抬脚入的那大门之内。那李岩却也乖巧,便侧身绕过那童贯,躬身垂手跟在后面。
童贯径直进的门来,将身上的兜风径自脱了,身后小番便紧跟着躬身接下着双手托了,却是个就此止步,懒散了抱了腰刀,斜靠在牢门的两侧。不跟着进那监舍之内。
见这般的规矩,那李岩却失了计较。犹豫着刚想起步,却被那小番用刀鞘戳了胸口。此举呃,且是惊的那李岩叫了一声“咦?”,随即又换了笑脸“哦”了一声。
这一“咦?”一“哦”间便又重归了平静。
童贯袖手,缓自踱步,四下看那监舍。
心道:此前自家也是在此呆过些许时日,饶是个许久也。
走动间,且上下左右看了。
见那监舍牢笼较于先前倒是一点未变。
只是这监舍阴冷,现下却多了许多火盆炭炉,熏蒸那监舍内湿寒蒸了,化做了一个雾气罩罩让人看不的一个真着。
那童贯看似信马由缰的四方步来回走来,走至那关押周亮之处,便一脚于半空不动,随即,又旋了一下,又缓缓的落下。
监舍两人俱在酣睡之中,且不知栏外之事,倒是鼾声连起,呵呵哈哈的且是一个热闹。
童贯无奈,便又抬了脚,踢了踢那监舍的木栏,却仍未惊醒这两人的无枕梦黄粱。
见那童贯不再移步,且站稳了袖手看了那牢内两人,暗自心道:这周亮他是认识,想这脸生之人便是那宋粲的亲兵是也。
想罢,便索性笼了袖蹲在陆寅身前,隔了栏杆仔细的看他那睡的憨态可掬的脸来。
心下想了,这便是官家要他寻来解闷的物件麽?
看这模样,能不能“解闷”且也是个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