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棠杏眸一睁,很是诧异。
“臣女不知。”她语气糯糯,眼中些许迷茫。
随即抬头,略显惊喜:“那如果臣女囤积的药材是瘟疫所用之药,是不是代表臣女的药材可以派上用场,可以入药?”
说着,柳锦棠略显局促的瞅了乾顺帝一眼,想要装作大方,但女儿家的心思却是清激透明,一眼明了。
这屋子中站的人皆非凡人,岂能瞧不出来少女心思。
乾顺帝哈哈一笑:“怎么?怕朕白拿你药材?”
柳锦棠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臣女不敢。”
“就是.......\"
柳锦棠面有迟疑,犹豫不决的搅着手中帕子,看的乾顺帝一阵蹙眉。
“就是什么?”
柳锦棠抬头,先是看了眼沈淮旭,又看了眼杨广,最后才看向乾顺帝:“就是这药材不是臣女一人囤积的,臣女没有那么多银子囤积这么多药材。”
“臣女那一份药材可无偿奉出,但......\"说到此处她又卡住了。
乾顺帝还从未跟人如此费劲的说过话。
俊逸面庞之上挂上一抹厉色:“但是什么?”
“但是不是臣女的那一份,臣女无权做主。”
突然.....
“哈哈哈哈。”乾顺帝大笑起来。
吓了柳锦棠一跳,不知为何他突然就笑起来了。
沈淮旭面色不变,看似面相前方,可余光却在旁边少女身上,把她古灵精怪模样尽收眼底。
唇角勾起,小戏精演起戏来,连他都能骗过去,何况他人。
“你这是在告知朕,想要你的药草,就必须得付你银子咯?”乾顺帝笑问。
本以为少女会点头,哪知少女却是摇头:“臣女不敢要陛下的银子,也不能要,动她人之物,自是要经过她人允许,还请陛下允我找人前去问问对方。”
沈淮旭本来平静的眸子泛起波澜,看向柳锦棠,黑眸幽光闪烁。
当初他派梅娘前去接近她,这药材应当是有梅娘一份银子在里边。
这小戏精,如此节骨眼还能记着梅娘,怨不得梅娘心头有愧。
“哦?不知对方是何人?”乾顺帝来了兴趣。
柳锦棠想了想:“一位苦命但却善良之人。”
这女子,年纪小小,胆子却大。
如此棱模两可的话,她也敢对皇上说。
杨广站在一旁,瞧着少女毫不慌乱的镇静模样,心头赞叹。
如此心性,没有几人能比拟。
视线掠过少女,落在其旁边高大男人身上。
沈淮旭虽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可一直站在少女身旁,无形之中给她撑腰,做足了护人的姿态。
以往见沈淮旭跟那颜家女相处时,恨不能一个站东头一个站西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不认识呢,眼下一对比,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既然如此,朕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去知会她如何?”
乾顺帝的反应着实太过和蔼可亲,让得有所准备的杨广头皮一阵发麻。
皇上竟然真的应了此女的要求。
生怕乾顺帝反悔,柳锦棠立马利索跪下,朝之感激致谢:“臣女谢皇上,臣女回去就派人去问,绝不耽搁。”
见多了尔虞我诈,柳锦棠这种什么都敢说的性子倒是让他极为喜欢。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怎么就如此巧囤积了一批瘟疫所用的药材,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小心朕治你的罪。”
说到此,乾顺帝脸上笑意便变了味,虽是笑得,可那笑中隐藏的肃寒之色,叫人一阵胆寒。
柳锦棠不怕是假的,她跪在地上,小手抓着裙摆,思索片刻后这才不慌不忙说道。
“臣女并不知晓那是瘟疫所要用到的药材,臣女想着,奉州大雨过后水灾泛滥,百姓长时间生活在潮湿之中,免不了受了潮气身子不爽利,加上水患定是毁了良田,药物紧缺,定要从别处采买。”
“臣女这才去找了医馆,了解了药材药性,最后囤积了这一批药材。”
说到此,柳锦棠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面前,臣女不敢自作聪明,臣女当初囤积药材的真实目的实则是想卖去奉州,挣些小钱,但后来瘟疫突发,臣女又一直在粥棚忙碌,药材一直没能出手,本以为砸在手中了,没曾想竟还能派上用场。”
“臣女所说的与臣女一起囤积药材的那个女子,也是因为听闻臣女说能挣钱这才掏了银子。”
听她说着,乾顺帝绕至案后,坐下身来。
“你倒是怪机灵,有些经商的脑子,你堂堂一府小姐,还差银子用?”
这不说这个柳锦棠还好,一说这个,柳锦棠神色顿时落寞下来,微微叹息一声,虽动作很轻,极力掩盖,可哪里又能瞒得过乾顺的眼睛。
待柳锦棠再抬头时,脸上的落寞已是转瞬即逝,面上笑意璀璨如初。
她若不笑便也罢了,这一笑,倒越发显得她坚韧。
刚才分明很难过,可抬头时却如此开心。
她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如意啊。
少女声音清脆,宛若黄鹂,在这大殿内悠悠响起。
“江宁比不得盛京繁华,但臣女爹爹曾经说过,富贵莫忘贫寒时,勿让浮华遮初心,自己若能挣些银子,遇事便也不用求人了。”
“好!好啊!好一个富贵莫忘贫寒时,勿让浮华遮初心。”乾顺帝一拍桌案,站起身来,龙颜大悦。
看柳锦棠的眼神已然变了。
眼前少女年纪虽轻,所做之事却是很多人毕生无法企及之事。
寒冬腊月粥棚施粥,日日不断,丝毫不言艰辛。
分明是个爱财之人,却在得知囤积药材可用作瘟疫时,直接说可无偿奉出,爱财却不贪财。
对友,有情谊。
对民,有善心。
举止得体,性子灵动。
如此一个真善美之人,倒是叫他有些兴致。
“柳小姐可许配人家?”乾顺帝声音清冽,神色平淡。
可他此话出口,在场其余人却皆是面色一变,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