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面色一点点的惨白，三年了，宋清如这个名字被他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旁人都是讳莫如深，就连方从文也甚少再提，如今邓文华却把这个名字做成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口翻来覆去的磋磨。
肉眼可见的，方才的沈砚此刻就像被抽了脊髓一样，瞬间悲凉绝望的弯下腰来下来，喉头一阵腥甜，心肺都要撕裂了。
方从文声音隐忍阴厉，警告道：：“邓文华，你不想活了吗？”
邓文华挑眉，看着沈砚的眼睛，挑衅又得意的凝视着他：“对不起，提到她，你又心痛了，对吗？”
话音一落，方从文忽然听到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窦临把邓文华一把推到了香槟塔上，邓文华滚在一片酒水中痛苦的皱着眉，眼镜也掉在了地上，窦临红着眸子狠狠扯住了他的领子。
邓文华诧异窦临的发疯，低喝一声：“你疯了！”
窦临失控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如果再敢拿她生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邓文华目光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沈砚，随即涌上惊讶的神情：“哇，真没想到，窦临喜欢你爱的人……沈砚，这事儿你知道吗？”
沈砚早就快没力气站稳了，他病的很重了，只要有人提宋清如，他就会犯病，他甚至已经听不清邓文华说什么了，耳边什么都是空的。
他目光神游一般的看向窗外，这里是十一楼，跳下去就能见到宋清如，见到他的药，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沈砚的眼神逐渐混沌起来，双唇颤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因为喉咙的沙哑说不出话。
方从文赶忙扶住了他：“沈砚，你怎么样？”
沈砚伸手，抓住了方从文，眼眶泛着血色。
他一点点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邓文华身上，他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沈砚闭了闭眼，把心里的痛全部压了回去。
再睁开眼，他又是那个不可撼动的沈砚，只是眼神比刚才更加的锐利和冷漠，以至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沈砚往前一步，皮鞋踩碎了邓文华的眼睛，声音有些疲惫：“窦临，起来吧。”
窦临不愿意，他依旧死死的扯着邓文华的领子。
好在这里在二层，没有其他人。
沈砚看向了邓文华：“他会付出代价的，窦临，别脏了你的手。”
脏他就好了，他本来就是个恶人。
宋清如说过的，他沈砚就是个可怕的人，所以这样的恶人，就算手上再沾点血也没什么。
邓文华从来不在乎这样的痛，摔一下撞一下，只会让他觉得刺激。
但让这样的，有一百种方式。
沈砚的声音很轻，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邓文华却莫名的，心脏一抖。
“沈砚，你真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邓文华？你敢碰我？来试试啊。”
沈砚笑了笑，真不知道乔司怎么给他洗脑了，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什么气候。
玩死他，动动手指就够了。
只是在江城，就算了。
他这次来，是见宋清如的，至少不能把这人的脏血，留在清如从小长大的地方。
方从文看见窦临终于松了些力气，过去一把拽起了他，顺便狠狠的瞪了一眼邓文华。
邓文哲看见哥哥这么狼狈，但是没有上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他。
这本来就是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没兴趣。
只是一直在找李蒙，可他不见了。
会不会，已经去楼下了？
邓文哲心里闪过一丝惊慌，虽然还浸在宋清如离世的难过中，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担心起了林陌。
——
尽管时间安排的不算合理，可宴会的规格还算可以，而且江城的学生也一起来了，大家就当做是公费派对，没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林陌却觉得有些不安，她一直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人多的地方，就像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没人看到李蒙在昏暗中那张笑眯眯的捉摸不透的脸，他正物色着今晚的猎物。
目光忽然就落在了林陌身上。
长得不算惊艳，可胜在清纯，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像小鹿一样，和他见过的其他女孩儿都不一样。
林陌感觉有一股凉意袭来，不由的抬起头看向四处看了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就在这时，一杯果汁忽然递到了她面前，林陌抬起头，服务生解释：“本店特调，每人一杯。”
她看向别处，果然还有其他的服务生端着杯子挨桌送饮料。
她没多想，接过了杯子。
只是喝下去没一会儿，林陌就觉得脖子后面冒汗，整张脸泛着红，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杯子里面明明一滴酒精也没有，其他学生也都是好好的。
她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越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头脑越发昏沉起来，她摇摇晃晃的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还没走到洗手间，忽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烟味儿的劣质男士香水味。
林陌心里一惊，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男人却将她抱紧怀里，在耳边暧昧道：“同学要去哪里？”
陌生的嗓音，令林陌浑身僵直，惊吓的反抗。
“放开我……放开我！”
但喉咙里的声音孱弱，目光所及之处逐渐昏暗，林陌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紧接着脚下就是柔软，她心中一冷，猜出是酒店的地毯。
“救命……”
她用仅剩的力气拼命呼喊求助。
可用尽了力气，声音也还是很小，林陌自己都听不见。
李蒙拖着她，往尽头的房间走。
长长的走廊像一道长久的深渊，脚下的地毯仿佛淤泥，好像点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如果进去了，就真的毁了。
林陌没光顾着害怕，也没时间去哭，她摸索着身上的东西。
终于摸到了什么，她一把扯下了衣领上的校徽，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划向李蒙的手臂。
李蒙吃痛，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