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听得云里雾里，脸上写满了问号。
“发布消息？卖给百姓看？”
他皱着眉头，努力理解着这个新词。
“殿下，您说详细点，这报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风微微一笑，拿起桌案上留存的一份《江南晨报》，递给了他。
“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裴铭将信将疑地接过报纸，目光落在纸面上。
当他看清上面用清晰工整的字体印出的内容时，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震惊，再变成了狂喜，最后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秦风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光芒。
“殿下！此物……此物简直是国之利器啊！”
裴铭激动地站了起来，拿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
“将朝廷政令昭告天下，让百姓知晓国策，明辨是非。”
“将奸佞罪行公之于众，令其无所遁形，万民唾骂。”
“有了此物，何愁政令不下乡？何愁百姓愚昧受人蒙蔽？”
“这……这简直是开天辟地之举，足以改变我大雍的格局。”
裴铭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此物推广开来后的盛世景象。
可随即，他脸上的激动又迅速冷却下来，化为一片黯然和失落。
他看着手中的报纸，叹了口气。
“殿下，此法虽好，只是……这成本恐怕……”
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惋惜。
“要印制如此精美的报纸，想必需要雕刻大量的印版吧？”
“寻常一部经书，刻版就要数月乃至数年，耗费巨大。”
“这报纸每日一期，内容日日更新，若是每日都要重新雕版……”
裴铭苦笑着，“恐怕就算是倾尽国库，也难以负担如此巨大的开销啊。”
“这般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却受制于成本，实在……实在太可惜了。”
秦风看着他由喜转忧的样子，并不意外。
这正是传统雕版印刷最大的弊端。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谁告诉你，本王是用雕版印的？”
裴铭一愣，“不是雕版？那……那是如何印出来的？”
“跟我来。”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裴铭跟上。
两人穿过回廊，来到后院那处被严密看守的跨院。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匠人们的讨论声。
守卫验明身份后，放两人进入。
裴铭一踏入院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宽敞的院子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架子。
架子上，分门别类地放着无数个指甲盖大小的木块。
每个木块上，似乎都刻着一个反向的字。
几十名匠人正围着几张大桌子忙碌着。
有的在往一个特制的框子里飞快地拣字排列，有的在刷墨，有的在覆纸按压。
一摞摞刚刚印好的报纸，正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晾干墨迹。
整个场面，繁忙而有序，却与他所熟知的任何印刷作坊都截然不同。
裴铭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块”。
又看向匠人们手中那个可以自由排列字块的木框。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转头，看向秦风，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殿下……这……这些字……”
“莫非……莫非它们……”
秦风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点了点头，缓缓吐出四个字。
“活字印刷。”
轰！
裴铭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响。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那些可以移动、可以组合的“活字”。
活字！
真的是活字！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秦王殿下能如此快速、如此低成本地印制出内容每日更新的报纸！
这不是神仙手段，这是……这是足以改变文明进程的伟大发明！
裴铭紧紧攥着那份《江南晨报》，仿佛握着一件无价之宝。
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外冲。
“殿下，此等经天纬地之大才，此等利国利民之神器，必须立刻上禀陛下，请陛下下旨，命户部拨付钱粮，将此报纸推广天下！”
裴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脚步踉跄，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京城。
“站住。”
秦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裴铭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他茫然地回头看着秦风，脸上写满了不解。
“殿下，这……这是天大的功劳，是泽被苍生的大好事啊！为何……”
秦风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因为激动而有些僵硬的肩膀。
“裴大人，稍安勿躁。”
他拿起一份报纸，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每份一文”的字样。
“谁告诉你，办报纸需要户部拨钱？”
裴铭愣住了，顺着秦风的手指看去，更加迷茫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这报纸，要卖钱？”
他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种承载着教化万民、昭告政令功能的“公器”，怎么能和铜臭沾边？
“当然要卖钱。”
秦风理所当然地说道。
“而且，它不仅不需要朝廷贴钱，还能……赚钱。”
“赚……赚钱？”
裴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殿下，这一份才卖几文钱，除去纸墨、人工，恐怕……也赚不了多少吧？如何支撑这庞大的开销？”
秦风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裴大人，你只看到了卖报纸的钱，却没看到这报纸背后，更大的价值。”
他顿了顿，循循善诱道：“你想想，这报纸每日发行，临安城，乃至整个江南，有多少人会看？”
裴铭想了想，“如今识字之人渐多，加上殿下这报纸内容劲爆，恐怕每日不下数万人争相传阅。”
“数万人……”
秦风点了点头，“那如果，有商贾想要推销他的货物，比如绸缎、茶叶、瓷器，他想让这数万人都知道他的东西好。”
“你说，他愿不愿意在这报纸上，花点钱，留下一小块地方，说说他家东西的妙处？”
裴铭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仿佛第一次认识秦风。
“殿下……您是说……让商贾在这报纸上……花钱……做……做那个……”
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
“广告。”
秦风替他说了出来，“花钱买版面，广而告之。”
“这还只是其一。”
秦风继续道，“等报纸发行量大了，影响力广了，我们还可以刊登一些小说连载、生活常识、农事指导……内容越丰富，看的人就越多，愿意掏钱买广告的商贾就越多。”
“到时候，别说支撑开销，便是养活一支军队，也不是不可能。”
裴铭彻底傻眼了。
他呆呆地看着秦风，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您……您这脑子……”
他上下打量着秦风，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震惊和敬畏。
“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又是活字印刷，又是办报赚钱……这些……这些闻所未闻，却又精妙绝伦的点子，您……您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