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不我亲自去一趟苗疆吧!” 乔念突然驻足,墨色劲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泛着冷光的匕首。
她的眼神坚定,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 自从纳兰拂衣死后,她总是想通过忙碌来麻痹自己。
云昊抬手制止,目光落在她袖口露出的伤疤上,喉结微动:“不行,你要坐镇京都。”
他的声音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密风司需要你统筹全局,那条大鲵不是普通武夫能对付的。告诉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我自有办法。”
乔念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是,属下领命。” 她转身欲走,却被云昊叫住。
“乔念等等。” 云昊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道:“跟我一起去一趟皇陵,再去祭奠兰公吧!”
听到 去祭奠纳兰拂衣,乔念的身体猛地一震。
缓缓转身,眼底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嗯。”
殿下没忘记兰公,这便足够了。
云昊自然没忘记。
纳兰拂衣于他,是传授武艺的恩师,是危难时的靠山,更是亦师亦友的长辈。
“兰公安葬在何地?” 云昊起身时,他看到乔念眼底闪过的痛楚。
乔念跟在他身后,声音低沉:“距离皇陵不远的鸡鸣山,陛下特设建造了兰公祠,加封一等公……”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密风司令牌,那是纳兰拂衣亲自为她戴上的:“祠堂里供着兰公雕塑像,每日都有香火。”
两人走出大殿时,天空已飘起细雨。
老崔和裴鼎率领东宫亲卫军早已整装待发,三十骑甲胄鲜明,肃立在东宫门前。
老黑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猴子青风骑在它脖子上,手里攥着一颗野果,看到云昊出来,立刻吱吱叫着跃到他肩膀上,将野果往他手里塞。
这两货是提前跟着章洪和黄蛮子回到宫里的。
“殿下。” 章洪上前行礼,目光落在云昊身后的乔念身上,微微颔首。
云昊拍了拍老黑马的脖子,忽然想起什么问章洪道:“黄蛮子呢?”
章洪刚要开口,乔念已接过话头:“被我召回密风司执行任务了。”
“嗯,也好,回头让黄蛮子还是在东宫吧!”
对黄蛮子他自有安排,大魁头体质特殊,大祭司婴仙说有希望特殊修仙之道。
云昊自然不能浪费黄蛮子的天赋,身边能多培养出一个修仙者,对自己都是助力。
乔念怔了怔,随即点头:“是,等他回来,我亲自送他回东宫。”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皇宫,细雨渐密,打湿了众人的衣襟。
云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皇陵建筑群,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苍凉感 —— 那里安葬着大虞历代先祖,如今却要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
皇陵之中,云昊手持三炷香,神色凝重地跪在大虞皇室老祖的灵位前。
香烟袅袅升腾,他声音坚定地说道:“老祖在上,那吞噬您的千年大鲵蛊祖,孙儿定取它性命,为您报仇雪恨!”
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之后,他又恭敬地斟酒,将酒水洒在地上,才转身离去。
离开皇陵,云昊直奔鸡鸣山的兰公祠。
祠堂内,纳兰拂衣的石像目光坚毅,似还带着生前的英气。
云昊红着眼眶,将酱牛肉和竹叶青酒摆在石像前的供桌上:“兰公,我来看您了。”
一旁的乔念早已泪流满面,抬手轻轻擦拭石像上的灰尘。
云昊对着石像深深一拜,久久不愿起身。
祠堂内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风声,似在回应着这份深情。
……
皇陵距京都百多里,马蹄踏碎暮色,云昊回到东宫时,已经近黄昏。
乔念领命回了密风司,章洪和老崔带着亲卫去安置马匹。
柳绿桃红,端上了茶点。
“殿下先用茶。” 桃红将茶盏搁在案头,见他眉心微蹙,遂敛了敛裙摆,悄然退下。
云昊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盏,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脑中又浮现出深渊里那抹阴鸷的绿光 —— 三个苗寨的失踪,怕是那千年大鲵已按捺不住,开始吞噬生魂恢复伤势了。
“得尽快筑基。” 喃喃自语,取出怀中传讯玉简。
玉简表面泛着淡淡灵光,指尖触及的刹那,像是能感受到京都外祭司宫的气息。
催动真气的瞬间,拿到传讯玉简,犹如得到好玩的玩具,满心是好奇。
“大祭司在吗?” 意念裹着真气涌入玉简,云昊屏息等待。
案头铜炉飘来沉水香,他数着香灰坠落的节奏,忽觉玉简在掌心发光 —— 婴仙的恢复竟比预想中快得多。
“何事?” 短短两字,带着一贯的冷冽。
云昊将苗疆异动如实相告,末了又补一句:“若那妖物冲出苗疆,大虞边境危矣。”
玉简光芒连闪,婴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毛幼南暂时还没到,想来快了,你切不要着急,至于大鲵……”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八成是那条大鲵干的,看来那条大鲵是为了恢复伤势,选择了吞噬苗寨的人,早晚都要冲出苗疆的,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云昊攥紧玉简,指节发白。
心里沉重了几分。
又和大祭司聊了几句后,才将传讯玉简收起来。
只等毛幼南前来。
殿外梅花嬷嬷掀帘而入,躬身说道:“殿下,太后娘娘唤您过去一趟去慈宁宫。”
“皇祖母召唤嘛!那行,我去一趟皇祖母那边。” 云昊起身没带人,直接去了太后宫殿。
慈宁宫的宫灯已亮,暖黄光晕里,太后正坐在榻上拨弄佛珠,见他进来,立刻放下念珠招招手:“昊儿快来,哀家让人煮了莲子百合粥。”
案几上,青瓷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撒着的松子仁碎在灯下泛着油光。
云昊挨着太后坐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在舌尖散开……
“听说你今日去了皇陵和鸡鸣山?” 太后伸手替他拂开额前碎发:“纳兰大人的事,哀家也难过,但你要记住,逝者已矣,生者当强,乖孙切莫太过伤心才是。”
云昊点头:“嗯,孙儿晓得,祖母不要担心孙儿。”
太后慈爱地看着云昊将最后一勺莲子粥送入口中,瓷碗见底时,她眼底笑意更浓,仿佛那清甜的粥水都化作了蜜意。
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素白手帕,她轻柔地擦拭云昊的嘴角,动作细致得像是在打磨一件稀世珍宝。
待宫女端来漱口水,见云昊漱口完毕,太后才挥了挥手,殿内一众宫女鱼贯而出,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暖阁内,鎏金香炉飘出袅袅檀香,太后伸手拉住云昊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她端详着孙儿棱角分明的脸庞,眼底泛起狡黠的光:“乖孙,告诉祖母,你和胭脂那丫头之间,是怎么想的?”
云昊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像是被烛火燎到一般。
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太后攥得更紧。
心中暗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位执掌大虞几十年的祖母。
胭脂既是太后安排保护他的人,如今身份又变得特殊,太后想知晓一切,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祖母您老都知道了?” 他干笑两声,目光有些闪躲,落在案头那盆开得正艳的红牡丹上。
花瓣层层叠叠,倒比此刻他脸上的红晕还要艳丽几分。
太后佯装不悦,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你个臭小子,要是胭脂不说,你也打算一直瞒着皇祖母?” 话虽严厉,嘴角却噙着笑,眼角的皱纹都漾成了花。
云昊摸了摸发烫的后颈,索性坦然道:“其实是阴差阳错之下发生的事。”
他想起和苗胭脂外出,她浑身是血却仍护在他身前的模样,心中泛起暖意:“孙儿不是不负责的人,答应过胭脂要给她一个交代,但孙儿也不知道如何做,还请皇祖母做主吧!”
太后眼中闪过欣慰,拉着他往榻上坐了坐,语气愈发柔和:“好好好,我家乖孙总算是开窍了。”
她伸手抚过云昊的发顶慈爱道:“说起来胭脂那丫头也是个苦命孩子,不过人品方面倒没有任何问题。”
她微微眯起眼,似在思索,“祖母看,就封胭脂一个贵妃吧!”
“祖母,不应该是太子妃嘛?” 云昊眼中满是诧异。
在他的认知里,身为太子,妻子自然是太子妃,这是皇室铁律,将来登基,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云昊手背上的纹路,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你是咱家独苗苗,身份何其尊贵。”
她的目光变得深道:“你的太子妃,可不是小事,这人选影响的是整个大虞朝堂内外,选太子妃,那是有诸多讲究的。”
转回头,目光落在云昊脸上:“胭脂那丫头是不错,果敢聪慧又重情重义,但她的出身,终究不足以担得起太子妃的头衔,贸然立她为太子妃,难免会引起朝中大臣非议,动摇国本,甚至可能会害了她。”
见云昊低头不语,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道:“另外,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可不能学你父皇。”
提到皇帝,她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你父皇钟情你母亲一人,后宫空荡,虽成就了一段佳话,可也让皇室子嗣单薄。你身为大虞唯一的太子,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可是要落在你头上的。”
她起身走到紫檀木柜前,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封面绣着金线勾勒的龙凤呈祥。
重新在云昊身边坐下,将画册摊开,里面皆是妙龄女子的画像,每一幅旁都标注着姓名、家世。
“乖孙啊,来来来。” 太后指着画册,眼中满是期待:“这些皆是朝中符合条件大臣的女子,你看看,中意谁,就选谁。”
她眨了眨眼,笑意更甚:“当然,要是都喜欢,全都选了也无妨。太子妃的人选,要德行兼备,品行端正,更要知书达理,将来是要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人,各方面都得配得上你的身份。”
云昊盯着画册上那些或温婉或明艳的面容,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胭脂的事会牵扯出选妃一事,更没想到皇祖母竟早已为他物色好了众多人选。
殿内的烛火明明很暖,他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祖母,这……” 他张了张嘴苦笑,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他心里,胭脂虽来得突然,却早已占据了一席之地,可皇祖母所说的话,也句句在理,关乎皇室传承,关乎大虞江山。
太后见他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看把你愁的,此事也不急,你慢慢看,慢慢选。
无论如何,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大虞的将来。” 她将画册塞到云昊手中,目光温柔而坚定:“但记住,无论最后选谁,祖母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