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昊身形如鬼魅般朝着深渊坠落,御魂钟悬浮在身后化作一道金色尾焰,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鼠王老金从地缝中窜出后,瞬间化作流光追上,稳稳落在他肩头,蓬松的尾巴不安地卷住云昊的手臂。
四周岩壁上渗出墨绿色的黏液,在罡风的吹拂下发出诡异的 “滋滋” 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在黑暗中窥视。
“主人,这下面不对劲!” 老金的胡须剧烈颤动,尖锐的爪子深深陷入云昊的衣料。
“怎么不对,说说你的看法?” 云昊目光如炬,扫过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蛊虫巢穴。
这些蛊虫此刻都蛰伏不动,像是在畏惧着某种更强大的存在,这反常的寂静让他的神经绷得更紧。
老金绿豆大的眼睛泛起幽光,鼻尖不停翕动,身上灰毛炸起:“这里散发的不光是冲天的怨气,还有一股很强大的妖气。”
它压低声音,爪子指向深渊更深处:“那股气息像被裹在怨气里的毒蛇,冷不丁就会咬你一口!”
“妖气?” 云昊皱眉,周身黑煞之气微微翻涌。
他确实能感受到浓重的怨气,那是无数冤魂与蛊毒交织的腐臭,但关于妖气,神识扫过却一无所获。
“对!” 老金尾巴重重甩在云昊肩膀:“一股子隐藏在怨气中的妖气,像是刻意在隐藏!我寻宝鼠一脉对气息最是敏感,在祭陵那次,要不是我提前嗅到尸毒,咱们早着了道!这次的妖气…… 比那时候的尸毒还要危险百倍!”
云昊摩挲着腰间的镇岳锥,想起老金曾在巫族祭陵中,凭借敏锐的直觉避开了几次致命危险,甚至提前发现了阴煞罗刹王的老巢。
此刻它如此笃定,想必绝非空穴来风。
“可我怎么没有感受到?”
“你不是妖族,自然难辨妖气!” 老金竖起三根爪子:“而且这股气息藏得太妙,就像把蜜裹在毒里 —— 我也仅仅捕捉到一丝,等下落地,主人用灵力一探,定能察觉异常!”
话音未落,两人已穿过最后一层瘴气。
深渊底部的景象让云昊瞳孔骤缩:地面铺满白骨,每具骨架上都缠绕着发光的蛊虫,组成巨大的复杂符文。
岩壁上悬挂着数以百计的棺椁,棺盖缝隙渗出黑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河。
更远处,一座倒悬的祭坛悬浮在半空,祭坛中央的祖蛊遗蜕正在缓缓蠕动,而在它下方的阴影里,有个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
老金突然死死抱住云昊的脖子,声音微微颤抖:“主人快看!那阴影里有东西!”
“就是那股妖气的源头,比我见过的任何妖兽都要恐怖!”
云昊握紧镇岳锥,御魂钟发出清越鸣响,金光扫过阴影处。
就在光芒触及的刹那,一双灯笼大的血瞳骤然睁开,黑暗中传来骨骼摩擦的 “咔咔” 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带着腐肉与毒液混合的恶臭。
这一刻,云昊终于感受到了那股妖气 —— 冰冷、邪祟,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神,暗中像是有什么凶兽正沉睡……
御魂钟的金光刺破深渊迷雾,云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脚下的场景令他呼吸一滞 —— 方圆百丈内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腐肉与白骨交错堆叠,有的骸骨已被啃噬得只剩残渣,有的躯体还残留着挣扎的扭曲姿态,伤口处爬满发光的蛊虫。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恶臭,混杂着蛊毒特有的腥甜,令人作呕。
“这是……” 云昊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黑煞之气在周身不受控地翻涌。
他忽然想起初入万蛊寨时的异样 —— 本该炊烟袅袅的村寨,竟不见一个普通寨民的身影,只有手持蛊器的大蛊师。
此刻看着这万人坑般的惨状,真相如重锤般砸在心头:那些无辜的寨民,怕是早已成了蛊祖祭坛上的牺牲品,他们的鲜血、魂魄,都成了滋养邪恶的养料。
鼠王老金死死抱住他的脖颈,胡须因恐惧而不停抖动:“主人,这怨气…… 比祭陵的阴煞还要重百倍!我……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不行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它的声音带着颤抖,爪子深深陷进云昊的肩膀。
云昊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运转灵识如网般铺开。
终于,在祭坛下方的阴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如毒蛇般钻入神识。
那气息冰冷黏腻,暗藏着强大而暴戾的力量。
顺着妖气的方向,他看到一处漆黑的山洞,洞口刻满扭曲的巫族符文,隐隐有金色光芒透出。
踏入山洞的瞬间,一股热浪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云昊抬眼望去,瞳孔猛地放大 —— 洞内盘桓着一条数十丈长的庞然大物,通体金黄如熔金,头部已化出七八分人形,五官俱全,双眼如灯笼般散发着幽绿光芒。
它身下长着粗壮的四肢,尾巴上布满尖锐的骨刺,庞大的身躯被复杂玄奥的阵纹环绕,地面上蜿蜒的血槽正源源不断地将祭坛上的鲜血引入阵中,注入它的体内。
“千年大鲵!” 老金的惊叫在洞内回荡:“传说中修炼千年可化形的妖族巨擘,怎么会在此处?不对,这只大鲵还没化形,但也是半化形的状态了,怎么会,还有这等逆天的大妖兽呢……”
云昊握紧镇岳锥,目光扫过四周。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五毒蛊虫的干尸,蜘蛛、毒蛇、蝎子…… 这些平日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物,此刻却都成了干瘪的空壳,血液被尽数抽干。
就在他警惕地搜寻蛊祖踪迹时,老金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主人!你看那儿!”
在大鲵庞大身躯的阴影下,一个白发老者盘膝而坐。
他周身缠绕着七彩蛊虫,皮肤上刻满古老的符文,气息却异常微弱。
云昊心头一紧,黑煞之气凝聚于掌心,猛地拍出一掌。
然而,就在掌风触及老者的瞬间,“嘭” 的一声闷响,老者的身躯如泡影般炸裂,化作漫天蛊虫。
云昊身形急退,眼中满是惊疑。
此人怕就是蛊祖!
老者身上没有一丝生机,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可明明在万蛊寨上空,那道阴煞人影还与他对话,拖延时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哇~咯咯咯…… 小辈,你的死期到了。”
婴儿啼哭般的声音突然在洞内炸响,震得云昊耳膜生疼。
只见那原本 “沉睡” 的千年大鲵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它口吐人言,声音赫然是蛊祖的腔调:“本祖夺舍成功,如今这具身躯,可比那老骨头强上千倍万倍!”
云昊瞬间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原来蛊祖早已谋划好了一切,用自己的躯体作为诱饵,拖延时间完成夺舍。
如今,这头吸收了无数鲜血与怨气的千年大鲵,就是蛊祖的全新容器。
大鲵庞大的身躯缓缓蠕动,阵纹光芒大盛。
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腥臭的黑雾:“为了这一刻,本祖筹备了百年!”
云昊周身黑煞之气疯狂涌动,御魂钟悬浮头顶发出嗡鸣。
深渊内的腐臭与血腥几乎凝成实质,云昊望着眼前缓缓蠕动的庞然大物,内心翻滚。
这条千年大鲵的身躯足有水缸般粗壮,鳞片泛着诡异的暗金色泽,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地面骸骨的震颤。
那人形的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两簇幽绿火焰,血盆大口中交错生长的獠牙滴落着腐蚀性黏液,在地面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大妖兽……” 云昊喉间干涩,镇岳锥在掌心沁出冷汗。
从未想过有人能将夺舍之术施展在如此强大的生灵身上。
大鲵周身缠绕的阵纹散发着妖异红光,与祭坛方向相连的血槽正汩汩流淌着鲜血,每一滴都在为这怪物注入恐怖的力量。
“你…… 你为了能夺舍,不惜杀死了整个万蛊寨的寨民?” 云昊的声音被洞穴内的回音拉扯得支离破碎,黑煞之气在周身翻涌,却难掩内心的震惊。
大鲵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声波震得岩壁簌簌掉落碎石:“本祖庇佑了他们过百年!”
它的尾巴重重砸向地面,激起的气浪将云昊逼退数步:“大限将至时,寻得这‘长生’之道,让那些凡夫俗子成为踏脚石,是他们的荣幸!”
云昊瞳孔骤缩,想起万蛊寨上空堆积如山的尸体,想起那些被炼化成蛊虫的无辜寨民。
他周身气血沸腾,龙象功的霸道之力与黑煞之气剧烈碰撞:“你真是疯子…… 是魔头!”
“哈哈哈!疯子如何,魔头又如何?” 大鲵猛地昂起头颅,洞顶的钟乳石被震得纷纷坠落:“本祖如今与祖蛊遗脱融为一体,死再多的人又何妨?”
它眼中的幽火暴涨数倍,血盆大口张开时,云昊竟看见其喉间深处蜷缩着一团类似心脏的发光物体:“要不是你出现打搅,本祖本可彻底化形!你该死!”
话音未落,大鲵突然喷出一团腥臭黑雾, 卷席向云昊。
云昊运转御魂钟,金光形成屏障将黑雾震散,但仍有几缕毒雾渗入皮肤,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小辈,你身为修士,可比整个万蛊寨更滋补!” 大鲵的声音带着贪婪的嘶鸣:“吞噬了你,再踏平大虞皇室!待本祖渡过天劫,千年寿元唾手可得!”
它庞大的身躯突然跃起,四肢如巨柱般砸向地面,整个深渊都在剧烈震颤,阵纹光芒暴涨,将云昊笼罩在刺目的红光之中。
云昊强忍着毒雾带来的眩晕,终于拼凑出真相:所谓祖蛊遗脱,竟是这头蛰伏千年的大鲵。
蛊祖为延续生命,不惜将整个万蛊寨化作血祭场,用无数生灵的精魄为夺舍铺路。
而自己的到来打乱了其计划,如今这匆忙融合的怪物,因未完成蜕变而充满暴戾。
若让这魔头成长,整个大虞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
御魂钟的金光与黑煞之气在深渊中交织成怒涛,云昊催动镇岳锥,金光破空而出。
鼠人罗刹王发出震天怒吼,尾巴横扫出黑色罡气,与云昊的聚灵火球术、风刃、水针形成三重攻势,朝着千年大鲵席卷而去。
可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大鲵周身金纹亮起,鳞片如铠甲般闭合,火球在其背上炸开,只留下淡淡的焦痕。
风刃切割鳞片,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却连表皮都未划破。
水针更是如同细雨落在巨石上,毫无作用。
鼠人罗刹王的长枪刺中其腹部,却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反震得罗刹王腾腾倒退。
“哈哈哈哈!” 大鲵的笑声中带着嘲弄:“就这点本事?本祖的躯体乃祖蛊遗脱淬炼千年,你的法术,不过是挠痒!”
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紫黑色的黑雾,黑雾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正是用万蛊寨寨民魂魄炼制的 “万魂噬心雾”。
鼠人罗刹王被黑雾笼罩,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尾巴疯狂甩动,却始终无法挣脱。
云昊见状,立刻催动御魂钟,钟声化作金色光盾,将黑雾阻隔在外。
但即便如此,罗刹王的气息还是迅速衰弱,被迫退回御魂钟内修养。
云昊咬紧牙关,深知不能再依赖远程攻击。
他运转龙象功,周身气血如熔炉沸腾,黑煞身凝聚,手持镇岳锥化作残影,朝着大鲵冲去。
近战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这头妖兽的恐怖 —— 大鲵的四肢如巨柱般粗壮,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啸的罡风,爪子上的指甲长达三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镇岳锥与利爪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云昊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险些握不住锥柄。
但他凭借黑煞之气的护体,硬是抗住了这一击,反手将镇岳锥刺入大鲵的前肢。
“嗤 ——” 锥尖没入鳞片,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大鲵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却充满了暴戾与痛苦。
这哭声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刺入云昊的识海,震得他耳膜生疼,脑海中一阵眩晕。
他连忙催动御魂钟,钟声清越,总算抵挡住了这摄魂之音。
然而,大鲵趁此机会,尾巴如钢鞭般横扫而来,云昊躲避不及,被重重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小辈,你以为能伤得了本祖?” 大鲵扭动身躯,前肢上的镇岳锥被硬生生拔出,伤口处的金纹迅速愈合:“本祖的躯体,乃是千年妖身,你这点攻击,不过是徒劳!”
云昊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愈发冰冷。
若不使出杀手锏,今日怕是难以逃脱。
心念一动,九把天地禁封锥从储物袋中飞出,悬浮在他身前。
每把禁封锥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强大的灵气波动。
“天地禁封,九锥锁妖!” 云昊一声暴喝,九把禁封锥化作九道流光,分别刺向大鲵的四肢、头部、心脏等要害部位。
禁封锥入体的瞬间,大鲵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金纹剧烈闪烁,仿佛在抵抗这股强大的封印之力。
“不!啊……哇吼吼……” 蛊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怨毒:“我杀了你!” 大鲵拼尽全力,周身金纹大放异彩,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其体内爆发而出,竟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强行震出了九把禁封锥。
云昊只觉一阵气血翻涌,禁封锥被震飞的反震力让他再次受伤。
就在此时,大鲵口中喷出一颗金红色的珠子,正是它修炼千年的内丹。
内丹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不好!” 云昊连忙催动御魂钟,全力抵挡。
不过,内丹的冲击力远超他的想象,金光屏障瞬间破碎,御魂钟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岩壁上。
云昊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身体剧痛无比,难以动弹。
大鲵趁机扑来,血盆大口张开,眼看就要将云昊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鼠王老金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身躯膨胀至一人多高,抓起云昊就往外冲。
大鲵的利爪擦着云昊的衣角划过,在他背后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逃出山洞后,云昊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他勉强取出一颗灵石,炼化补充法力,又喝了几口宝瓶中的灵水,这才缓缓缓过劲来。
鼠王老金蹲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主人,那怪物太过强大,我们不是对手,先离开这里吧!”
云昊望着深渊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今日若不除去蛊祖,日后必成大患。
但眼下自己伤势严重,法力枯竭,确实无法再与那怪物抗衡。
而且这老妖怪的实力,比之筑基初期的修士都强大不少,甚至可能比肩筑基中期。
实在恐怖,自己不是对手,再留下逞强,就是死路一条。
“走!” 他咬牙站起身:“先回黑蛊寨,养好伤势,再做打算,这一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两人化作流光,朝着深渊外飞去。
身后,大鲵的怒吼声依旧在深渊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