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途拉下永惠超市生鲜区的卷闸门,空旷的卖场只剩冰柜低沉的嗡鸣。他熟练地打开3号立式冷柜,补充白天售罄的冷鲜排骨。白惨惨的灯光下,塑料托盘里排列整齐的肉块色泽粉润。
他伸手调整最上层一盒肋排的位置。指尖触到冰凉塑料膜的刹那,肉块表层突然**塌陷**!如同腐朽的泥胎!粉红色泽飞速褪去,转为一种**污浊的青灰**!
“滋啦…”
轻微的爆裂声中,那排肋排扭曲变形,筋肉剥离,赫然显露出五根**僵直蜷曲、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冻僵断指**!
刺鼻的**腐肉混合福尔马林**的气息猛地冲进口鼻!陈路途触电般缩手,踉跄后退!
冷气白雾弥漫,冰柜玻璃内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大片冰霜。霜纹扭曲蔓延,隐隐勾勒出一个被层层包裹的**人形轮廓**!
陈路途胃里翻江倒海,猛力关上柜门!“嘭”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超市里回荡,如同敲在棺盖上。
翌日清晨,陈路途心怀侥幸拉开3号冷柜。排骨色泽正常。难道是幻觉?他松口气,却在整理底层冻虾时僵住——
整盒晶莹剔透的虾仁,不知何时变成了密密麻麻、**布满黑色尸斑的婴儿脚趾**!趾尖青紫透亮,仿佛刚从极度严寒的墓穴中挖出!
“呃!”他强忍呕吐,跌撞着推开旁边存放速冻水饺的卧式冷柜。
惨白的寒气翻滚散去。柜内景象让他血液冻结!
十几袋水饺饼皮上,清晰地**凸印**出扭曲的**人脸浮雕**!有的嘴巴大张无声嘶吼,有的双眼圆瞪充满惊恐,还有的在冰霜包裹下如同戴了痛苦的面具!浮雕边缘渗出粘稠的**黄绿色脓液**,在零下十八度的低温下竟未冻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
陈路途发疯般关上所有冰柜门。后背抵着冷饮柜,刺骨的寒意也无法驱散心头的冰冷。他惊恐地发现,冰柜玻璃上凝结的厚重霜花,纹路不再杂乱无章,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汇聚,在每一面玻璃的中心区域,都隐约指向一个模糊的数字组合:
**“788”**
第三夜打烊,陈路途攥着强光手电和警棍巡视。冰柜区死寂得可怕,唯有压缩机嗡鸣如同垂死喘息。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最大的卧式冷鲜肉柜!
手电光柱刺入寒气!
白天还新鲜的里脊肉、梅花肉,此刻尽数化为**高度腐败的巨大尸块**!深紫色的尸斑如同霉菌覆盖,膨胀的腹部撑破保鲜膜,流出暗红粘稠的**内脏混合物**,在低温下凝成恶心的冻膏状!
更骇人的是,覆盖尸块的保鲜膜表面,正缓缓**渗出**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黄绿色液体**!液体无视地心引力,如同活物般在膜面上蜿蜒爬行,凝聚成一个个歪歪扭扭、却又清晰可辨的**人名**:
**“赵瘸子”**
**“老哑巴”**
**“独眼张”**
……
整整七个!
尸液人名下方,更多的脓液汇集,如同蘸饱墨汁的笔,重重写下三个数字:
**“788”**
浓烈到实质化的尸臭汹涌而出!陈路途眼前发黑,扶着冰柜边缘剧烈干呕,指尖触到那些脓液人名,一股**濒死的冰冷绝望**瞬间沿着手臂窜入脑海!
“788”像冰锥刺入骨髓。陈路途冲回父亲陈大富留下的老宅,在积满灰尘的阁楼撬开一个包着防火布的旧铁盒。
里面是一本边缘卷曲的硬皮账本,封皮印着“永惠批发 冷链台账 2008-2010”。
翻开泛黄脆化的纸页,浓烈的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冻肉腥气**扑面而来。记录着各种冻品进货的条目中,夹杂着父亲潦草如鬼画符的备注。
翻到2009年10月,一条记录如淬毒冰锥刺痛双眼:
**“788批次冻鲜肉原料入库:**
**来源:码头‘无名货’(7具)**
**性状:速冻保存尚可,部分表皮轻度破损。**
**处理:注射K-7型防腐剂(双倍剂量),分割包装。分销渠道:自营超市柜台、兴隆快餐、好滋味包子铺。**
**利润:丰厚(成本≈0)。”**
记录下方,用红笔狠狠划掉一行小字,但墨迹透纸,仍能辨认:
**“妈的…全是街上的‘垃圾人’…老赵老张那几个…冻硬了跟猪肉没两样…”**
签名:**陈大富**
日期:**2009.10.15**
账本末页,粘着七张模糊不清的黑白快照,像是在街头巷尾偷拍的流浪汉。照片边缘,父亲用红笔标注着:**赵(瘸)、张(独眼)、刘(哑)…** 与冰柜里尸液写下的名字一一对应!照片中的流浪汉眼神麻木,浑然不知死神将至。
陈路途找到父亲当年的老伙计,如今在废品站苟延残喘的“黑皮”强叔。提起“2009年码头788批货”,强叔浑浊的眼里瞬间充满恐惧。
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你爸…心太黑!那年冬天冷得邪乎,街上冻死好多‘垃圾’…有专门收的,给殡仪馆充数火化骗补贴…”
强叔干枯的手抓住陈路途,指甲掐进肉里:“可你爸…他嫌火化费事!说冻硬的更好处理…直接当‘鲜肉’卖!”
“那七个人…不是自然冻死的啊!”他眼中恐惧更甚,“是…是被骗到冷库里喝酒取暖…然后…然后活活把冷库门焊死了啊!”
“后来分割…老赵那腿是假肢,合金的,差点崩了切割锯!老哑巴喉咙里卡着他要饭的破碗碎片…都…都被你爸用碎肉机打碎了混进肉馅里了!”
强叔猛地灌了一口劣质白酒,呛咳着,声音嘶哑:“788…是他们死前冷库的温度显示…零下七十八点八度…”
陈路途如坠冰窟,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坨。
永惠超市的冰柜彻底沦为地狱之门。陈路途被迫值夜班,冰柜的嗡鸣开始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极度痛苦的**呜咽声**!呜咽声随着压缩机启动而清晰,停止而沉寂。
一夜,他巡视到冷柜区。
3号立柜的玻璃内壁上,厚重的霜花正自行移动、增厚,缓缓勾勒出一个**被铁丝捆扎、蜷缩在狭小空间里的人形**!霜纹人形的嘴巴部位,霜花剧烈抖动,如同在无声地**嘶吼**!
旁边卧柜的面板上,凝结的冰霜则汇成一行不断闪烁的血红数字:**“-78.8c”**
冰箱门内侧传来沉闷的“咚!咚!”撞击声!像有人在里面用冻僵的身体拼命撞击柜门!
陈路途崩溃地嘶吼:“别撞了!!”
撞击声戛然而止。
死寂中,一个混合了冰棱碎裂与声带冻伤的、极度嘶哑的声音,幽幽地从所有冰柜的缝隙里同时渗出:
**“冷…好冷…”**
**“肉…切碎…就不冷了么…”**
巨大的卧式冷柜门锁“咔哒”一声,**自动弹开**!浓烈的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路途脸上!
陈大富的晚年生活在市郊疗养院。监控拍下诡异一幕:
深夜,老人突然从床上滚落,疯狂撕扯自己的睡衣,发出非人的惨叫:“开门!开门啊!焊死了!焊死了!”
他拼命抓挠金属床架,指甲翻裂流血,仿佛那不是床架,而是冰冷厚重的冷库门!双腿蜷缩抽搐,如同被铁丝捆死!
“冷!骨头缝里有冰渣!冻透了!”他凄厉哀嚎,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大片**青紫色冻疮**,口鼻呼出的气息甚至在温暖的房间里凝成短暂的白雾!
护工破门而入时,陈大富已蜷缩在地,浑身僵硬如冰雕,体表覆盖着一层诡异的**薄薄白霜**,瞳孔扩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喉管深处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个断续的音节都像是:
**“焊…死…了…”**
抢救无效,死亡证明写着“突发性重度低温症(原因不明)”。遗体僵硬异常,法医发现其呼吸道内有微量**金属焊接气溶胶残留**及**K-7防腐剂**成分。
父亲的死讯如同丧钟。最后一夜值班,陈路途独自面对一排排沉默的冰柜。
“嗡嗡…嗡嗡…”
所有冰柜的压缩机突然以最大功率疯狂运转!白茫茫的寒气从柜门缝隙里汹涌喷出!瞬间,整个生鲜区温度骤降至严冬!
“噗嗤!噗嗤!噗嗤!”
3号立柜、卧柜、冷饮柜…所有冰柜的门锁在极寒中**被无形的力量同时弹开**!
浓得化不开的寒气翻滚溢出,如同打开的液态氮罐!寒气中,七个浑身挂满冰棱、皮肤青紫肿胀、口鼻封着冰碴的**僵硬身影**,缓缓地从各自对应的冰柜中“站”了起来!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如同被强行塞进狭小空间的冻肉!
为首的是“赵瘸子”,他拖着一条冻成冰棍的残腿,抬起挂着冰霜的手臂,指向陈路途。冰封的嘴唇无法开合,一个混合着冰裂与绝望的声音直接在陈路途脑海炸响:
**“陈…家…的…种…”**
**“进…柜…子…”**
**“788…缺…一…”**
巨大的吸力从所有敞开的冰柜内传来!陈路途被七道冰冷的牵引绳索般的力量拖拽着,滑向最大的那个卧式冷柜!冷冻排骨的铁盘里,那些曾变成断指的肉块,此刻正诡异地融化蠕动,重新组合成一只只**青紫色肿胀、指甲缝嵌满冰屑**的冻尸手掌,争先恐后地抓向他的脚踝!
陈路途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入冰冷的卧柜!
“哐当!”
沉重的柜门猛地砸下!将他彻底封死在黑暗与极寒之中!
彻骨的冰冷瞬间穿透衣物,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骨髓!他发疯般捶打柜门,指骨撞击在强化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父亲死前抓挠床架的绝望回响!
柜内狭窄的空间迅速结满厚厚冰霜。冰霜爬上他的身体,如同湿透的裹尸布迅速冻结、硬化!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体温被疯狂抽走,视野被冰晶覆盖。
柜门外,七个冻尸的身影围拢。他们青紫肿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冰封的眼窝深处,跳动着永不熄灭的、怨毒的冰蓝火焰。
“滋滋…滋…”
细微却清晰的电流声响起。陈路途惊恐地感到,身下冰冷的金属搁架,传来轻微的**震动感**——那是碎肉机启动的征兆!幻觉中,巨大的、沾满冻肉碎末的螺旋刀片,正旋转着向他绞来!
意识彻底冻结前,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父亲在账本上记录时那声得意又残忍的低语:
**“跟猪肉…没两样…”**
陈路途失踪三天后,永惠超市新员工小林拉开卧式冷柜补充货品。
寒气扑面。她注意到冷柜最底层角落,多了一块覆盖着厚厚冰霜的**超大号冷冻肉砖**,包装简陋,没有任何标识。肉砖形状扭曲,似乎勉强能看出**蜷缩的人形**轮廓。冰霜下,隐约可见一块深色区域,像冻僵的头发。
“谁乱放的临期品?”小林嘟囔着,费力地想把肉砖搬出。
肉砖死沉,触手**冰冷粘腻**,一股若有若无的、**廉价防腐剂掩盖下的陈腐冻肉气味**钻进鼻腔。
她凑近想看清,肉砖表面厚厚的冰霜里,突然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凸起的数字烙印:
**“788-8”**
小林一愣,莫名心悸。
这时,头顶生鲜区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旁边3号立式冷柜的玻璃内壁上,那些杂乱无章的霜花悄然移动、增厚、凝结…缓缓汇聚成一张**年轻男人极度惊恐扭曲**的脸孔轮廓。那张霜脸的眼睛位置,两道融化的水痕如同泪痕,悄然滑落。
小林猛地回头!立柜霜面平静如常。
她疑惑地再次看向那块沉重的“肉砖”,指尖残留的冰冷粘腻感挥之不去。冰霜下,“788-8”的数字烙印,似乎比刚才更加**清晰深刻**了。超市广播里轻柔的背景音乐,此刻听来,隐隐夹杂着压缩机低沉的嗡鸣,以及一丝极细微、仿佛错觉般的…**指甲刮擦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