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肉还冒着热气。
比鲁斯舔了舔爪子,爪子尖沾着点酱汁,黑得发亮。
风突然变了,不再是冷的,带着股燥意,像要着火。
贝吉塔的气在变。
白气不再是雾,凝成了霜,裹着紫色的光,像块淬了冰的铁。
他的眼半睁着,瞳孔里映着布罗利的影子,却又像什么都没映。
这是自我极意第四段——静。
动时如流水,静时如磐石。
布罗利的气也在变。
金气沉了下去,黑丝浮了上来,像墨滴在水里,渐渐晕成一片。
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出现细碎的空间裂痕,黑得像嘴,要把光都吞进去。
这是破坏形态第四段——蚀。
触之即腐,碰之即消。
三十步的距离,突然变得像隔着条河。
河水里是翻滚的气,紫的,金的,黑的,白的,搅成一团,却又泾渭分明。
“有点意思。”比鲁斯又拿起块烤肉,这次没蘸酱。
贝吉塔先动的。
不是走,不是跑,是缩。
身体突然缩成一点,再展开时,已经在布罗利面前。
指尖带着白霜,点向布罗利的眉心。
快得像光,却又轻得像羽毛。
布罗利没躲。
黑丝突然在他面前凝成面盾,盾上的裂痕滋滋作响,像在啃噬空气。
指尖点在盾上,白霜与黑丝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没破,也没消。
像冰遇上了火,谁也奈何不了谁。
贝吉塔的手腕一翻,指尖顺着盾面滑下,带起一串白霜。
布罗利的盾跟着转,黑丝如影随形,始终挡在身前。
两人的动作都慢了,慢得能看清彼此气的流动,却又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维斯给比鲁斯倒了杯紫酒,酒液里浮着层金粉,像星星。
“第四段的自我极意,多了点‘预判’。”
“第四段的破坏,多了点‘主动’。”比鲁斯抿了口酒,酒很烈,烧得喉咙发烫。
贝吉塔的脚在石地上点了下。
不是借力,是泄力。
身体突然向后飘,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
布罗利的黑盾跟着压上,盾边缘的裂痕越来越密,要把这片“叶子”撕碎。
贝吉塔的气突然炸开,白霜裹着紫气,化作无数道细针,从四面八方扎向黑盾。
针很细,却带着股钻劲,专找盾上的裂痕钻。
布罗利的黑丝瞬间收紧,裂痕被补上,针全扎在盾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雨打在铁皮上。
布罗利突然收盾,黑丝化作无数条蛇,缠向贝吉塔的四肢。
贝吉塔的身体在蛇群里转,白霜在他周身形成层膜,蛇一碰到就缩,像被烫了。
他的指尖偶尔弹出点紫气,打在蛇的七寸,蛇就断成两截,黑丝慢慢散了。
石台下的碎石越来越多,有的是被气劲掀起来的,有的是被黑丝消掉一半的,坑坑洼洼,像张麻子脸。
布罗利吼了声,黑丝突然全收了,在他身后凝成对翅膀,黑得发亮,边缘全是裂痕。
他扇动翅膀,身体突然拔高,像只黑色的鸟,悬在空中。
翅膀一扇,无数道黑风射向贝吉塔,风里裹着细小的空间碎片,碰着什么就消什么。
贝吉塔的白霜突然变厚,像穿了件白铠甲。
他迎着黑风走,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地就结层冰,黑风一碰到冰就化,连点痕迹都没留。
他的速度不快,却总能在黑风到眼前时,恰好走到安全的地方,像算好了似的。
“自我极意的‘空’,快满了。”维斯切了块奶酪,递到比鲁斯嘴边。
比鲁斯张嘴接住,含混不清地说:“破坏的‘蚀’,也快透了。”
贝吉塔突然抬头,白铠甲上的紫光亮了起来。
他没跳,身体却突然拔高,像被什么东西托着,与布罗利平视。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紫的白的金的黑的气绞在一起,形成个漩涡,把周围的碎石都吸了进去,瞬间消得无影无踪。
布罗利的翅膀突然合拢,像把黑剪刀,剪向贝吉塔的腰。
贝吉塔的白铠甲突然裂开,不是被剪破的,是自己裂开的,露出里面流动的紫气。
他的身体在剪刀合拢前,像水一样从缝里流了出去,出现在布罗利的另一侧。
指尖带着紫气,点向布罗利的翅膀根。
布罗利的翅膀猛地扇动,带起股黑风,挡住了指尖。
翅膀根却还是被紫气扫到,黑丝突然乱了,像断了线的风筝,晃了晃。
他闷哼一声,翅膀上的裂痕多了几道,像要碎了。
贝吉塔没追,只是悬在空中,白霜又开始在他周身凝结,比之前更亮,像个小太阳。
布罗利也没再攻,翅膀慢慢收起,黑丝在他周身绕,像在疗伤,金气也沉了下去,不再那么躁。
石台上的肉快吃完了。
维斯又端来盘新的,这次是烤虾,虾壳是紫色的,虾肉是白色的,冒着热气,很香。
比鲁斯拿起一只,剥了壳,扔进嘴里,鲜得眯起了眼。
“停了?”
“没。”维斯笑着说,“在憋劲。”
风又开始吹了,这次是凉的,带着股海的味道。
贝吉塔的白霜突然全收了,紫气也淡了,像退潮的水。
他就那么悬着,气若游丝,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破绽,像块放在水里的石头,你知道它在,却摸不到它的边。
布罗利的黑丝也收了,金气变得很纯,像融化的黄金,裹着他的身体,连周围的空间裂痕都淡了。
他的眼神很静,不再像之前那么野,像被磨过的石头,光润了许多。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离得很近,几乎能碰到彼此的鼻尖。
没有气劲碰撞,没有拳风呼啸,连呼吸声都很轻。
但石台上的比鲁斯却坐直了身体,爪子上的虾都忘了吃。
维斯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
他们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静到极致,就是动。
两人的气都在沉,沉到最底,像要钻进地里,又像要冲上云霄。
谁先动?
不知道。
也许是贝吉塔,也许是布罗利,也许谁都不会先动,就这么一直对视下去,直到气耗尽,直到风停,直到石台上的肉凉透。
比鲁斯终于把虾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味道很好,鲜中带点甜,像极了眼前这场没开始,也没结束的较量。
不急。
有的是时间等。
反正比鲁斯星的风,总也吹不完。
他们的气,也总也耗不尽。
这场架,还得打下去,打到天荒地老,打到分出那最后一丝,谁也说不清楚的输赢来。
云很低,压在山头,像块浸了水的黑布。
贝吉塔还悬在半空,白霜又开始凝结,比刚才更密,几乎要把他裹成个茧。布罗利的金气也在翻涌,黑丝藏在里面,像水草在暗流里动。
突然有声音从云里落下来,很轻,却穿透了两人的气墙。
“贝吉塔,下来。”
贝吉塔的动作顿了顿,白霜里的紫气闪了闪。他没回头,却慢慢往下落,脚刚沾地,周身的气就收得一干二净,像从未动过手。
云里跳下来个人,金发,蓝眼,穿件橙红相间的武道服,手里捏着颗绿莹莹的豆子,豆子上还沾着点泥土。
“布罗利,”孙悟空把豆子递过去,笑得露出白牙,“先恢复体力。”
布罗利盯着豆子,金气慢慢淡了。他没接,只是看着孙悟空,眼神里有股野劲,像头没驯服的兽。
“这是仙豆,能瞬间补满力气。”孙悟空把豆子往他手里一塞,“等下输了可别找借口说没力气。”
布罗利捏紧豆子,突然扔进嘴里,嚼都没嚼就咽了。一股绿光从他胸口散开,刚才耗损的气瞬间涨满,金气里的黑丝又开始活跃,却比之前更凝实。
孙悟空活动着手腕,指节咔咔作响。他的头发突然变白,眉毛也白了,眼瞳成了银色,周身裹着层淡淡的银辉,像月光落在身上。
“完美自在极意。”贝吉塔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却没移开眼。
孙悟空没动。
布罗利也没动。
两人之间的石地开始发裂,细缝像蛇一样游走,把之前的坑洼都连了起来。
风停了。
云里的雷在滚,却没劈下来,像在等一个信号。
突然,布罗利动了。
不是冲,是炸。
金气裹着黑丝炸开,整个人化作道流光,撞向孙悟空。速度太快,石地被犁出条深沟,碎石在身后凝成道黑龙。
孙悟空的身影在光里晃了晃,像水波里的影子。
流光穿过他的身体,撞在后面的山上。
轰隆——
山塌了一半,烟尘冲天而起。
布罗利从烟尘里冲出来,拳头上的黑丝几乎要滴下来,却发现孙悟空还站在原地,银色的眼瞳里映着他的影子。
“太慢了。”
布罗利的拳又到了,带着山崩的劲。
孙悟空侧身,指尖在他拳头上轻轻一点。
布罗利只觉一股巧劲涌来,拳头不由自主地偏了,擦着孙悟空的肩膀过去,砸在自己刚才撞塌的山体上。又是一声巨响,碎石如雨。
他转身再打,肘击,膝撞,腿扫,招招带风,金气里的黑丝像无数小刀子,割得空气嘶嘶响。
孙悟空一直在动,却像没动。
他的脚像粘在地上,又像随时会飘起来。布罗利的攻击明明看着能打中,却总在最后一寸错开,像隔着层看不见的膜。
偶尔,孙悟空会伸手,指尖、掌缘、肘尖,碰一下布罗利的手腕、腰侧、膝盖。
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布罗利的气脉上。
布罗利的动作开始发滞,金气里的黑丝乱了,像被搅了的线团。
“你在耍我?”他吼了一声,全身的黑丝突然爆开,化作漫天黑针,罩向孙悟空。
黑针落下来,密得像暴雨。
孙悟空站在雨里,银辉突然亮了。
不是炸开,是流淌,像水漫过石头。黑针碰到银辉,就像雪落在温泉里,悄无声息地化了。
他突然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很慢,却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正好站在布罗利面前。
布罗利的拳已经挥到半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孙悟空的指尖抵在他的胸口,银辉顺着指尖渗进去,像冰水浇在滚油里。
布罗利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还没塌完的山上,把整座山撞得彻底垮了。
烟尘里,他的金气剧烈起伏,却没散。
“再来。”孙悟空收回手,银辉淡了些,眼里的笑意却更浓。
布罗利从碎石堆里爬出来,身上的黑丝全收了,金气却比刚才更盛,像团燃烧的太阳。他的头发竖了起来,皮肤泛起红光,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这才对嘛。”孙悟空点点头,银辉重新裹住身体,“拿出真本事。”
布罗利没说话,直接冲了过来。
这次,他的速度快了一倍,金气拖着长长的尾焰,把空气都烧得扭曲。拳头、脚掌、肩膀,全成了武器,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劲。
孙悟空的身影开始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不再只是躲,偶尔会抬手格挡。
碰——
拳掌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只有股气浪炸开,把周围的碎石全碾成了粉。
布罗利只觉手臂发麻,拳头上的金气被震得晃了晃。
孙悟空的银辉也晃了晃,却像没事人一样,退开两步,又站定了。
“还要来吗?”
布罗利没回答,只是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孙悟空。
金气在他周身旋转,越来越快,形成个金色的漩涡,把地上的碎石都吸了进去,绞成粉末。
“他要放大招了。”贝吉塔抱臂站在远处,眉头皱着,却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
漩涡突然收缩,变成个光点,藏在布罗利的拳心。
他猛地挥拳。
光点射出去,刚开始只有米粒大,飞着飞着就涨大,像颗小太阳,所过之处,地面融化,空气燃烧。
孙悟空看着飞来的小太阳,银辉里的眼神很平静。
他抬起手,不是挡,是托。
手掌心对着小太阳,银辉顺着掌心流淌,像条河。
小太阳撞上银辉,突然停住了。
它还在烧,却烧不透那层银辉,像被无形的墙困住的野兽,在里面疯狂冲撞。
布罗利的脸色变了,他感觉到拳心的光点在变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力量。
孙悟空的手掌慢慢合拢。
银辉包裹着小太阳,一点点收紧。
小太阳的光芒越来越暗,最后“噗”的一声,灭了,化作一缕青烟,被风吹散。
孙悟空松开手,掌心干干净净,连点痕迹都没有。
布罗利踉跄了一下,金气迅速消退,身上的红光也淡了,又变回那个略显木讷的大个子,只是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服了吗?”孙悟空的头发慢慢变黑,银辉散去,又成了那个笑哈哈的样子。
布罗利看着他,又看了看塌掉的山,突然咧开嘴,露出个生硬的笑:“再来。”
孙悟空挠了挠头,笑得更欢了:“好啊,不过得等我喘口气。”
贝吉塔走过来,扔给孙悟空一颗仙豆,又扔给布罗利一颗。“吵死了,要打去别处打,别在这拆山头。”
孙悟空接住仙豆,塞进嘴里,拍了拍布罗利的肩膀:“走,去那边平原,够大。”
布罗利嚼着仙豆,金气又开始慢慢回升,眼里的野劲混着点别的东西,像找到了方向的狼。
两人往平原走,一前一后,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贝吉塔看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却还是跟了上去。
云散了,露出半边月亮,像被谁咬了一口。
山塌的地方还在冒烟,气劲碰撞的余波还在空气里荡,像没唱完的歌。
这场架,显然还没打完。
而且,看样子,要打很久很久。
就像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山,还有他们身上永远耗不尽的力气,会一直存在下去。
直到某一天,其中一个人真正倒下,或者,直到他们都打不动了。
但现在,还远着呢。
平原上的风裹着沙,打在脸上像细针。
孙悟空和布罗利还在打。
拳与拳撞在一起,没有光,只有闷响,像两块烧红的铁在互砸。气浪一圈圈荡开,把脚下的土掀起来,又碾成粉,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岩层。
布罗利的金气已经浓得化不开,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拳风扫过,岩层上就多一道深沟。他的眼睛红着,像烧起来的煤,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完全没了章法,却比任何章法都可怕。
孙悟空的银辉时明时暗,像风中的烛火。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慢,慢得能看清每一根手指的转动,可布罗利的拳头就是碰不到他。偶尔抬手,指尖在布罗利的拳头上、肘弯处、膝盖侧一触即收,像蜻蜓点水,却总能让布罗利的动作顿一下,金气乱一阵。
“砰!”
布罗利的膝盖撞上孙悟空的肩膀,发出骨头相撞的脆响。
孙悟空退了三步,嘴角渗出血丝,银辉淡得几乎看不见。他抹了把嘴,笑了:“好拳。”
布罗利没停,跟着扑上来,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孙悟空突然矮身,躲过拳风,手肘顺着布罗利的肋下滑上去,指尖在他咽喉处停住。
布罗利的动作僵住了,金气在周身翻腾,却不敢再动。
两人离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像风箱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