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山听到这话,掀开车帘下了车,这个时候只能他出面。
“这位先生,在下杨大山,虽然爹娘早逝,但是名讳还是清楚记得的,家母姓杨,不姓袁。”
那中年男子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原来是大山兄弟,令堂虽然姓杨,但确实是从我袁家出嫁,两家原就是表亲,令堂娘家远,所以当日就说将袁家当成娘家走动。”
“可是,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一户亲戚。”
杨大山也不客气,他也从舅舅口中知道了点东西,袁家,哼!
中年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脸上的笑容有点皲裂。
“小孩子家家的,当年的事不知道也正常,你娘叫我一声表嫂,我也算你的长辈,一会再慢慢跟你说吧。”
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稍微苍老的女声,听着明显有些气弱。
“ 娘,您着什么急呀?”
中年男子快走几步,回到了马车旁,似乎很担心马车里的女子。
“没什么,大山不知道咱们,但咱两家是正经亲戚,肯定错不了。”
人群中,木清没有看到村里的几位族老的身影,呵呵,怕是心里有鬼吧!
“对不住啊,老夫人,今日在下家中有喜,专为祭祖而来,其他事情还是等以后闲暇之际再说吧。”
那边的人没想到,他们放低态度,好声好气说了那么多,杨大山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我娘都说了,我们不是外人,是正经的亲戚!”
中年男子笑脸相迎了半天,结果硬生生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脸也拉了下来,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股脑泄了出来。
“这位大叔,我爹都说了,奶奶姓杨不姓袁,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门亲戚。”木清脸色也冷下来。
“今天,是我杨家祭祖的大日子,还请让路,免得误了时辰。”
“你这小子!!”
中年男子被木清激怒,又看到杨大山背着手上了马车,整个人都快崩了。
他堂堂袁家的当家人,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什么时候被人家这么无视过?
“小子?”木清眉毛一挑,气场全开,“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何功名,官居几品?”
据他掌握的消息,袁家现在没有人在朝任职,家中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最好的也就是个秀才而已。
袁家的当家人袁有为被噎得一梗,他身上没有任何功名,而眼前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
“杨家小子,百行孝为先,不管我家有为身上有没有功名和官职,他是长辈,你这样有何礼仪可讲呀?”
马车帘子被掀开,两个模样清秀的侍女先下了车,应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扶着一个身穿者褐色绣花华服的妇人下了车。
那妇人保养得宜,皮肤白皙,脸型圆润,面容秀美,但是整个人带着一丝病弱,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
“娘,您怎么下来了?”
那妇人摇摇头,看向木清,好一个俊朗的少年郎,眉眼中还隐约有着几分熟悉。
她的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一股厌恶,贱人的血脉,看着就不顺眼。
“你就是木清吧,你爹不识礼数就算了,你可是举人,总不至于……”
“老夫人,晚辈不知你是何家长辈,但是刚才晚辈父亲已经说过,今天是我们杨家祭祖的日子,有事咱可以改日再说。”
木清不卑不亢,想给自己套个帽子,哼,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带呢嘛!
“看来,杨家是不想认我们这门亲啊,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想当年我们给你奶奶陪嫁的那么多东西,唉……”
那老妇装模作样的样子,让现场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杨家不是从老宅挖出了好多好东西吗?看来就是这位老夫人所在的人家给的吧?
可杨大山一家好像根本不想认啊,这算忘恩负义吗?
听到众人被鼓动了,舆论的风向如她所想,老妇人嘴角忍不住偷偷翘了起来。
哼哼,她能收拾得了当年的贱人,现在这几个小崽子又算得了什么?
“像当年我们搜罗了各种好东西,陪嫁的东西可称得上是十里红妆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多少年,居然……”
话音未落,眼角先红了,仿佛受尽了无尽的委屈。
“我的妈呀,这女人是唱戏的吗?这一通唱念做打,立马就把大家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高级白莲花啊!”
木香跟杨如意坐了一辆马车,带着小团子玩,从车窗里偷看出去,这女人下来才一会儿,现场的情势立马发生了逆转。
不由得感慨,白莲花就算老了也还是白莲花呀,这说话的语气,微妙的小表情,生生把袁家塑造成了重情重义的正方。
不过嘛,木香跟外面的木清一样,那是一点都不急。
不仅仅因为他们手上有着关于袁家的第一手资料,更因为马车里面还有王炸呢!
“ 袁家给的十里红妆,空口无凭,你们能拿出证据来吗?”
洪亮的声音响起,被气炸了的舅爷爷舅奶奶跳下马车,厉声质问道。
那老妇人还在惺惺作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当然是我们给的,这村里的老人都见过吧?还需要拿什么证据吗?”
“哼,是十里红妆没错,可是,这些嫁妆恐怕不是你们袁家给的吧?”
老妇人心一跳,看向对面老态龙钟的一对夫妻,摸不清他们是什么人。
“当然是我们给的,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我有意见,我遇见大了去了,没见过你们袁家这样恶心人的,还你们送的十里红妆,明明就是人家娘家备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娘家,杨珍琴哪来的娘家?”
杨大山在听到舅爷爷他们下车的动静时,也跟着下了车。
此刻听到这位妇人就这么将娘亲的闺名宣之于众,心头的火轰的一下烧了上来。
“我娘当然有娘家,当年京都赫赫有名的杨家,那才是我娘的娘家。”
“你怎么跟老子进水了吧?你说的那个什么京都杨家,早八百年都被抄家灭族了吧?”
对于当年的事儿,袁有为也知道一点,杨家早在当年被抄家流放,那还有人能证明呢?
“是,杨家是被抄家了,可杨家的人还没死绝呢!”舅爷爷怒瞪着眼前的母子俩。
这男子看着比杨大山还要大一些,就是说当年姐姐到袁家的时候,袁有为他爹,跟他娘早就滚在一起了。
当年爹娘真的是瞎眼了,就这么言听计从地将女儿交给了袁家,结果呢?
“你是什么人?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袁有为指着舅爷爷,神色阴沉。
“什么人?你们口中被抄家的杨家人,没想到吧?杨家居然还有活着的漏网之鱼!”
舅爷爷的悔恨中夹杂着愤怒,因为他在那老夫人头上看到了,他当年亲自选料子,给姐姐做的玉钗。
袁家母子听到舅爷爷说他是杨珍琴的娘见人,心里慌的一批,可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不可能,杨家的人当年就已经死绝了。”
“不想认是不是?没关系,当日我姐姐出嫁之前,爹娘曾将她的嫁妆单子拿到官府备了案。”
舅爷爷一脸的胸有成竹,看着对面逐渐慌乱的袁家母子俩。
“还有就是,当年我姐姐是她的未婚夫婿家里接走的,那家人收了我爹娘的大笔银子,承诺会将我的姐姐当成女儿一般疼。”
舅爷爷的声音逐渐哽咽,他美丽善良的姐姐,就那么英年早逝,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当初姐姐出嫁的嫁妆,那可是几艘大船都差点装不下,何止是十里红妆!”
那对母子没想到,居然真的遇上了当年的知情人,被舅爷爷说得慌乱起来。
“哪有那么多?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家伙,怎么敢如此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舅爷爷笑了,“这位老夫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官府见吧,我杨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