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位左夫人是没跑了。”
“定然是有猫腻的。”
夜深了，但温云沐、温云秀、离黎黎，还围着一张桌子用饭，今日席面累到了众人，客散后，温云沐便让人去梦梁楼取了些冷盆热菜，三个人边吃边聊。
温云秀咽下一颗话梅柿子，道：“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飞黄腾达？可这左夫人可不是，她高风亮节得很，要把自己夫君到手的官位都推出去——”
离黎黎不解道：“京中的官眷们，都做得了自家夫君的主吗？听左夫人那么说，都没和左大人商量，就把这件事推出去了。”
“可不是！”温云秀道：“至少我没见过这样的，就算左大人再倚仗岳丈，也不至于自己的大好前程都要交到夫人手里。”
“看来在左家，左怀书不过是傀儡，真正主事的反倒是这位左夫人。”
温云沐一边吃一边想起自己今天问叶垂云的话，到底是升不了官，还是不想升官，如此看来应该是后者。
“二姐姐，我还有个发现——”温云秀道：“左夫人身上有你找到的草药味。”
离黎黎抬眼，极诧异地道：“出门前我送客，专门走到她身边闻了的，是承香楼的牡丹胭脂味，没有草药味啊！”
“嫂嫂别忘记了，我可是个大夫，对草药的气味，要比寻常人敏感的多，左夫人身上的草药味，在我闻来都只是丝丝缕缕，平常人压根就闻不到的。”
温云沐好奇地问：“那草药那么大味道吗？”
温云秀点点头，答道：“一则是那东西气味本就强烈得很，二则若要制成毒药，需要大量草药长时间熬煮提取，为了保证配方稳定，一定会沾染上草药熬煮的热气，一时半会便是洗澡也难散开。”
“左夫人这个程度，是亲自去了熬煮现场吗？”
“十有八九是的。”
“既然已经锁定了人，我就让白虹他们下手了。”
“下手？”离黎黎美目微睁，“要杀了她们啊？”
温云沐笑出声来，情不自禁捏了下她的脸，“对糕饼下手。”
“啊？糕饼？”离黎黎兴致勃勃，“糕饼真有问题啊？”
“不出意外应该是，白虹他们一直没动，摸清了送饼的规律，以及得到糕饼后左夫人的动向，我们觉得送糕饼是在传递消息。”
温云沐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扣，指指点点，“凌霜书院，是一个扣，承上启下，它的下面连接着一些寒门出身的学子，这些学子经年累月地被人培养着，成为幕后之人的势力，现在我们通过凌霜书院，抓住了左夫人这条线，牵连起的可能就是整个势力，而上面，现在的探索还是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凌霜书院真正的主人，目前还是不明朗的？”离黎黎道。
“对。”温云沐用帕子抹去了茶水印子，“不过这种事急不得，一是看机遇，二是只有慢慢调查，才有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是啊——”温云秀幸灾乐祸地道：“二姐姐不如想想，过阵子就是你的大婚日子，你要怎么处理和大哥哥共处一室的问题。”
温云沐放下筷子，正色道：“正要跟你说，那日出阁前，你替我上喜轿。”
温云秀一口滚烫的汤还没等凉就下意识咽进了嘴里，她又烫又呛，咳嗽个不停，最后绝望地看着温云沐，哀求道：“二姐姐，你是要我的命啊！”
温云沐一摊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盖着盖头没人能看到是你顶替我。”
“拜堂呢？”
“你去。”
“入洞房呢？”
“你去。”
“合卺酒呢？”
“你喝。”
“二姐姐，那殿下——知道你的决定吗？”
“他不需要知道，等到我能脱身的时候，自去换你就是了。”
离黎黎已经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温云秀了。
温云秀觉得自己还能再回光返照地挣扎一下，她苦口婆心地道：“二姐姐，这毕竟是女子的终身大事，此生唯一一次，你怎么能让我代劳呢？而且我是个寡妇啊，你也不嫌晦气吗？”
温云沐撇撇嘴，无奈地看着温云秀，长叹口气，“寡妇怎么了？我看你这寡妇自在得很呢！再说了，我若还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顿时，三人陷入沉默，的确温云沐说的是实话，她和温徐清长得的确一模一样，但毕竟也只是一个人，总不能一分为二。
上次与离黎黎成婚，还有卫家的事作为挡箭牌，当下四处无事，她又哪里去找让大哥缺席最疼爱小妹婚事的借口。
“二姐姐，我可以替你出嫁，横竖你我身量差不多，但你需要跟殿下提前说明此事。”
温云沐挑眉，“我没提，就是知道他压根不会同意啊！”
“所以你先斩后奏？等到殿下来接亲的时候，看到你扮作大哥哥的样子在堵门，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温云沐点点头，正是此意，到时候叶垂云骑虎难下，就算是有气要发作，也得等到大婚过了再发作。
“二姐姐，我现在真是有些替殿下委屈了。”温云秀叹息着，忽然又义愤填膺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
温云沐对她的一时激愤感到不解，“你气个什么劲？”
“二姐姐难道看不出殿下为了这场婚事有多上心吗？听说连大门前的花都是他亲自上手剪的，府里那些彩带，都换了三遍，接活的铺子东家差点都快给逼死了。”温云秀道：“你不能这么伤害他啊！”
伤害？温云沐愣了一下，她怎么会伤害他呢？
“沐姐儿。”离黎黎难得地站到了叶垂云一边，“其实，你可以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他，殿下是极明理的人，他会和你一起解决的，殿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让你开心满意的婚礼，人多的时候，你们可以演给别人看，客人都散了，你们也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啊！”
“对，还是嫂嫂主意正。”
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
“沐姐儿。”离黎黎握住她的手，“我哥哥之前极有遗憾，他说，你不应该抹杀掉自己的存在，我们的确有很多的困难，但是——你也应该要去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嘭嘭嘭，是谁的心在飞速地跳动着？
温云沐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她眼眶陡然一酸，是啊，她险些把自己丢了，以及上辈子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