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顶,朔风猎猎。
一簇簇巨大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轰然炸开,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华,瞬间照亮了整片山巅。
绚烂的光影明灭,映在楚绵微微仰起的脸庞上。
她脑海中不期然地想起了上一次,也是和傅靳年,在邮轮上看过一场盛大的烟火。
没想到,这个除夕夜,依旧是和他一同观赏。
烟花很美。
一朵接着一朵,仿佛永无止境。
山下,星星点点的孔明灯,承载着人们的祈愿,正缓缓地、悠悠地升腾上来,与天上的烟火遥相呼应。
傅靳年侧过脸,深邃的视线落在楚绵专注的侧颜上。
她沐浴在烟火的光芒里,白皙的肌肤仿佛透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伸出手臂,揽住了楚绵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一带,拥入怀中。
楚绵猝不及防,身体撞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烟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像是揉碎了漫天星辰。
“阿绵,”
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在喧闹的烟花声中,清晰的传入她耳中:“可以吗?”
她抿了抿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长睫轻颤。
傅靳年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淳厚悦耳,带着几分蛊惑。
他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微微低下头。
冰凉的薄唇,准确地覆上了她的。
初始是浅尝辄止的厮磨,而后渐渐加深。
烟花仍在不知疲倦地燃放,一朵谢了,另一朵又迫不及待地盛开,将夜空装点得瑰丽无比。
不远处,司机默默地站在一棵大樟树下,背对着吻得如火如荼的两人。
抬头望天,心里却在默默叹气。
这个除夕夜,普天同庆。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形单影只的孤单。
吻到情浓之处,傅靳年微微用了些力,开始碾磨轻咬着柔软的唇瓣。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楚绵浑身一个激灵,心慌的一把将傅靳年推开。
事发突然,傅靳年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微微向后踉跄了半步。
楚绵只觉得唇上一痛,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看着她唇角渗出的那一点嫣红,男人拧起眉头:“出血了。”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楚绵用舌尖将那点血珠舔舐干净,摇了摇头。
傅靳年盯着她不经意间伸出舌尖舔舐唇角的动作,眸色瞬间幽暗了几分。
手机依旧在执着地响着。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五哥”两个字。
她划开接听键。
“妹妹,还在外面吗?”
“大家都在等你吃年夜饭。”
楚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经重新走到她面前,再次伸手揽住她腰肢的傅靳年,对着电话含糊道:
“马上就回来了。”
“今晚除夕,怎么还去外面?”楚璟追问。
“没什么,很快就回,你们先吃。”楚绵有些心虚,匆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傅靳年垂眸看着她:“家里人催了?”
楚绵轻轻“嗯”了一声。
傅靳年这才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上,除了时间,还有一条来自周勤的消息,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二爷,温砚尘跑了,我们控制了他的人。】
看到这条消息,傅靳年原本还算柔和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眸底掠过一抹寒意,稍纵即逝。
他牵起楚绵的手:“走吧,送你回去。”
司机见两人朝着车子走来,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迈巴赫平稳地驶离麒麟山顶。
清江别墅区。
楚家老宅大门口。
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充满了迎接新年的喜庆氛围。
车子缓缓停稳。
楚绵推开车门,正要下车。
傅靳年手臂一伸,又将她捞了回来,让她跌坐回自己腿上。
楚绵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阿绵,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闻言,楚绵拧了下眉头。
缺什么?
今天几乎一整天她都和他在一起,陪他去看了他父亲的坟墓,去看了烟花。
还缺什么?
见怀里的人满眼疑惑,傅靳年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新年快乐。”
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
声线缠绻。
楚绵的心跳漏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也轻声回了一句:
“新年快乐。”
说完,她才推开车门,快步下车,身影迅速融入了楚家大宅门口温暖的灯光里。
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后,傅靳年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也瞬间褪去,换上了一贯的清冷与阴沉。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心头一凛,默不作声地重新启动车子。
不过一分钟的车程,迈巴赫便驶入了隔壁傅靳年的别墅大门。
周勤和傅七两人,正神色不安地蹲在别墅大门口的石阶上,像两尊门神。
瞧见车灯扫来,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快步迎了上去。
傅靳年推开车门下来,黑色的大衣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没有停留,径直迈开长腿朝别墅内走去。
“怎么回事?”
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淬了冰。
周勤和傅七对视一眼。
周勤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有些自责:
“二爷,是我们办事不力。”
“温砚尘和谢安月直接混进了斑马线上的人群里。”
“当时街上人太多了,都是过节的市民,我们……”
“我们不敢贸然追击。”
走在前方的人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阴冷的视线扫向周勤。
周勤脖子一缩,立刻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二爷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抓到温砚尘。
可他们把事情办砸了。
傅靳年没再多言,继续往里走。
穿过灯火通明的客厅,走过长长的回廊,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不起眼的房门前。
傅七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段向下的台阶。
幽深黑暗,通往未知的地下。
傅靳年率先迈步走了下去。
周勤和傅七紧随其后。
高档皮鞋踩在石阶上,发出“哒、哒、哒”的规律声响,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下走,空气便越是阴冷潮湿。
终于,三人走到了地下室的底层。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勉强照亮了这方不算太大的空间。
甫一进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只见地下室的中央,阿城被粗重的麻绳五花大绑,手腕处用铁链吊着,整个人悬空离地数寸,狼狈不堪。
他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额角都有凝固的血迹,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尘土和血污。
听到脚步声,原本低垂着头的阿城费力地抬起眼皮。
当看清走在最前面,那个身形挺拔、气场迫人的男人时,他本就惨白的脸色骤然又白了几分。
原本还算坚毅的眼神里,也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惊惧。
周勤快步上前,从角落里搬过一张实木椅子,恭敬地放在傅靳年身后。
傅靳年姿态随意地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
右手手肘搭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节奏的轻响。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寸寸地打量着悬吊在半空中的阿城,如同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