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君并非危言耸听,像陈多同这种人一旦被逼急了,的确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作为京都的一把手,陈多同不能输,更不会输,所以到了关键时刻,陈多同必然会用出非常规手段,这也是沈如君主要提醒许文东的点。
而余贺年也沉沉地叹了口气:“如君考虑得比我全面,如今的陈多同的确非常危险,你年纪轻轻被架在这上面一旦丢了性命属实可惜,所以我想多说一句,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此时退出兴许还来得及。”
余贺年是非常惜才的人,他虽然想让许文东帮助孙女摆脱陈家,但随着事情的发展,未来必然会逐渐失控,作为长辈,他并不希望许文东因此丢掉性命。
而听见两人提醒的许文东,也仅仅是抿了口茶,平静的声音渐渐响起:“说起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是被架上来的,有余家的因素更有他们这些权势制衡的因素,我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可以看清自己的处境。
至于我为何没有放弃,理由并不复杂,因为这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哪怕我现在选择妥协,总有一天我依然会面对这样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为何浪费光阴呢?”
许文东微微一笑:“我的确是别人的棋子,但别人又何尝不在我的棋局之中?”
沈如君和余贺年对望一眼,惊讶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欣赏与肯定,短暂的静谧后,沈如君从怀中拿出一张支票:“这是我答应你的另外一千万,也是我能对你进行投资的极限,我希望能看到陈多同向你低头的那一天。”
“还有我这二百七十万,你也拿去。”余贺年把银行卡放到了桌子上:“上次瑶瑶没能交给你,今天我亲自给你。”
许文东看了两人一眼,直接把支票和银行卡收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告辞。”
许文东说完,一溜烟地离开了。
“余老,我这钱是不是拿得有点随便了?”
沈如君苦笑道。
“一共两千万啊,何止是随便,而是败家。”
余贺年笑了起来。
“反正这些年我给沈家创造的财富是以亿为单位的,区区两千万,我家那老头应该不会跟我计较。”
“对了,你爸身体怎么样?”
“挺硬朗的,就是气性大,动不动就骂人。”
“有空我得去看看他。”
“那敢情好啊!”
12月23日晚上,许文东从戏园回来的第二天,在一处刚租下的厂房内,许文东支起了火锅,一边吃着,一边等着邓乾和陈狗回来,大约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两辆面包车才从外面开进厂房,邓乾和陈狗谨慎地从车上走了下来,贼眉鼠眼的。
“这都到家了,不用这么小心。”许文东看着两人的模样笑了。
“能不小心点吗?我哪拉过这么多钱啊?”邓乾擦了一把汗,然后道:“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部分现金分别存到了四大银行中,都是托银行经理找当地的名头开户的,很安全。”
邓乾说完,陈狗道:“大约还有五百万的现金在车上,我跟邓子分别拉了二百五十万。”
“好,坐下吃饭。”许文东招呼两人坐下,这时候牛彪问道:“东哥,这些钱干嘛分开存啊?”
“陈多同可是京都的一把手,他要发起疯来,把咱们的钱冻结了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钱,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取胜的手段。”许文东刚刚说完这句话,沈遇从外面走了进来:“老板,律师团队我已经联系好了,是当地最好的律所,随时都能做我们的法律援助。”
“咱们的情况跟律师沟通了么?”许文东问。
“沟通了,人家的意思是只要钱到位,别说陈多同,就算是委员他们也能应付。”沈遇微微一顿:“而且即便他们不行,我也可以从江南的律所调人过来。”
“好,安排妥当就行,来吃东西吧。”许文东招呼了一声,随后便和大家喝了起来。
这一天无事发生,不过到了12月24日的早晨,许文东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东哥,起来没?”牛彪的声音有些着急。
“起来了。”许文东批了一件衣服,拉开门问道:“咋了?”
“一些村庄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说是咱们的员工有不少都被抓了,说是市里下来的卫生监察队。”牛彪说完补充道:“红姐正在下面等你呢。”
“行动速度倒是挺快的。”许文东轻哼了一声,快速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便来到了厂房。
而一看见许文东,柳月红就走了过来:“弟,我这一早都接到二十几个电话了,都是各村庄的负责人打来的,说是市里下来的那群人特别凶,见到我们的销售人员就抓。
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的,很多员工都不敢出去卖货了。”
“别急。”许文东安慰了一声,然后问道:“抓到咱们人如何处置的?”
“罚款,没收商品。”柳月红道。
“没有把人扣下就行。”许文东松了口气。
“主要是他们一罚就罚五十,而且咱们的商品成本也不少钱。”柳月红道。
“钱不用担心,大不了谁被罚款,我们替他出就是了。”许文东道。
“现在不是帮忙出钱的问题,是一些员工看见被抓就害怕了,尤其那些卫生监察队的人还威胁说只要再抓一次就送到大牢里去,这让很多员工都不敢工作了,而且你也知道这些员工之间私底下也是有联系的,这股风一旦传开,会蔓延的很快,更会直接影响我们的运营。”柳月红解释道。
“他们一个卫生监察队,哪有权利把人送到监狱啊?”走过来的沈遇说道。
“的确没有,但是咱们请的这些员工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经得住人家的吓唬?大伙都是来赚口饭吃的,谁都不想搭进去。”柳月红解释道。
许文东点了点头:“红姐说的没错,这样的影响的确不小,其实我前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我想着只要帮忙交罚款就没事,不过现在看来,我有些轻视陈多同了。”
“那咋办啊?”柳月红问道。
“这样吧!你们几个把所有的负责人都叫过来,让他们在今晚之前赶到这里。”
“好!”
京都政务厅办公室,陈多同正翘着二郎腿听王宝汇报工作。
“书记,按照你的吩咐,各大行政部门几乎都抽调了一些人下乡,不过有的部门人多,有的部门人少,估计总体人数也就一千多人吧。”
陈多同哼了一声:“这些部门,一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就开始耍心眼,都他妈的是滑头。”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毕竟这群人都闲散惯了,哪有愿意往乡下跑的啊,而且现在气温低,都想着早点回家睡热炕头呢。”王宝说道。
“你倒是挺理解的。”陈多同冷冷的道。
王宝尴尬一笑:“主要是能抽调出一千多人以及超出了我的预料,而且效果也非常的显着。”
“效果很显着吗?”陈多同放下腿问道。
“是的,先行搜查的魏家村,李家村,庞家庄这些近郊的莲花销售员已经被彻底赶出去了,村里的小卖铺也都签了保证书,不会再卖莲花的啤酒。
而且随着我们抓人的声势传出去,其他的村庄也势必会被吓得屁滚尿流,那些销售人员胆子小的就跟蚂蚁一样,一见到监察队的人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甚至还有喊爹喊娘的。”
听见王宝的汇报,陈多同呵呵笑了起来:“这群蝼蚁,就该治治他们。”
“对了,我还让监察队的人放出风去,只要有人敢倒卖莲花啤酒,就会被抓到监狱里,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服刑。”
陈多同眼前一亮:“这招不错。”
“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估计最多三天时间,那群人就会灰溜溜的离开我们京都。”王宝表态道。
“好,这件事你给我盯紧了,如果能办好,你的位置也能往上提一提。”
“书记,我不用提了,我能在你身边伺候你就够了。”
“哈哈!”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也在关注着京都的变动,除了以孟良为首的行业代表,还有朱副总一行支持许文东的人,当然,还有一些并不相关的人物,也都被这场史无前例的市场大战吸引了过来。
尤其各路媒体,对许文东冲击市场一事进行了全方位的跟踪报道,当许文东搞定了幽州,齐州,豫州三省之后,京都这最后一块市场自然成为了焦点,也成了许文东是否能胜利的关键。
“孙教授,你做市场调查已经三十多年了,纵观我们华夏这些年的发展来看,你觉得莲花啤酒有可能进入京都市场吗?”
京都晚八点访谈节目,主持人微笑着采访着面前的孙教授。
“难,很难。”
孙教授回答了三个字。
“为什么给出这样的结论?要知道莲花啤酒已经接连攻占了幽州,齐州,豫州三省的市场,而且销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以上,这已经堪称奇迹了。”
主持人说道。
“如果你真正的了解市场,就会明白莲花啤酒的市场是如何形成的,这个牌子从最开始借助行业活动话题进行炒作,然后又利用再来一瓶等促销手段变相的打价格战,它的市场虽然在短时间内拉升很高,但这也仅仅是虚高。”
“孙教授的意思是,莲花啤酒的市场早晚会回落的?”
“没错,当莲花的流动资金不足以支撑消耗价格战的时候,市场必然会给予反噬,而且这种反噬是相当强烈的。”孙教授将手放在双腿上,侃侃而谈道:“所以,不要看莲花现在的成绩,这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一种产品真正能活下去的一定是要靠质量的。”
主持人认可地点了点头:“所以孙教授觉得,莲花啤酒不可能打通京都市场?”
“没错,京都是这三省中的核心城市,乃至全国也是核心,这里聚集了科技,聚集了财富,聚集了全国高尖端的人才,在这样的地方,你觉得一款靠炒作的产品可以成功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孙教授抿嘴一笑:“所以你会看见,莲花进入我们京都市场的时候,只能从偏远的那些村庄入手,根本无法进入城市市场。
而那些村庄哪有购买能力?说白了,这也只是莲花在失败到来之前的硬撑罢了。”
“看来孙教授对莲花的未来非常不看好。”
“呵呵!”孙教授轻蔑一笑:“一个企业是否能有前景,是需要底蕴的,而并非投机取巧,撒泼打滚的一些滥用手段,这样只会自取灭亡。
所以,我敢以三十年的经验做担保,敢压上我作为经济教授的毕生信誉,莲花这场与其他酒企的市场之争,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不,必然会以惨败告终,而且我还要说一句不好播出去的话,那个叫许文东的家伙最后搞不好会跳楼。”
“啪!”
牛彪将拖鞋直接扔在了电视上:“他妈的,咒谁呢?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才跳楼呢。”
许文东被牛彪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皱着眉道:“彪子,你正常一点。”
“不是东哥,这老小子说话太气人了,怎么啥人都能当教授呢?他都能当,那我也能当。”牛彪气不过地道。
“咯咯!”沈遇笑了起来:“你看不出来吗?这明显就是人家请的,故意针对我们的,眼看报纸风向不好控制,只能搞出来一个教授,上电台抹黑我们了。”
“难道是陈多同那个狗东西请的?”牛彪好奇地问。
“应该是,你看这个孙教授,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陈多同,有意规避了他们利用手里的权利打压我们的事实,反而旁敲侧击地说我们产品不行,这不就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嘛!”沈遇耸了一下肩膀道。
“好了。”许文东站了起来,然后道:“舆论战也是商战的一部分,他们爱咋说就咋说,一切的结果都要等到结束那天才有定夺,我们下去吧,负责人估计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