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佑三人一起行走在淮阴县的街道之上,方才嬴佑给章邯和张良说的那句话,二人都是记在了心里。
好好活着。
这是嬴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他们的祝愿,至于为何会说出这般话,这便是这位秦国太孙的多愁善感了,嬴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像是玩笑一般,可章邯和张良两人却是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玩笑话。
对于秦国将来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到了那个时候,莫说是他们了,便是嬴佑这个太孙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嬴佑方才对二人所说的那句好好活着,同样也是在对自己说,未来会有无数人想要自己死,想要让秦国死,可自己应该会活下来的吧?
肯定会的。
在说完那句话后嬴佑便没再同二人开口说话,只是领着二人一起在淮阴县的街道上闲逛起来,嬴政不愿意让嬴佑这个孙子待在他身边太多时候,所以便有了嬴佑领着章邯和张良二人到淮阴县的事情。
至于嬴政为什么要这般做的原因,便是如他自己所说,嬴佑的年纪尚是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天天待在自己一个垂死的老人身边,沾染那么多暮气做什么?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嬴政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其实无论是嬴政这位皇祖还是嬴佑这个孙子,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那便是嬴政这位皇帝陛下在心疼自己的孙子。
嬴佑若是亲眼看着嬴政那垂老的模样,心里定然会很难受的,所以嬴政这位皇帝陛下干脆将嬴佑给“赶”了出去。
这般细腻的心思,嬴政同样只在嬴佑身上有过,在嬴政的眼中,嬴佑不光是他最好的接班人,还是他最爱的孙子啊,哪有做祖父的不心疼自己的孙子的?
此刻嬴佑便是如嬴政所愿一般领着章邯和张良二人一起行走在淮阴县的街道之上,走着走着,嬴佑便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一处地方的嘈杂给吸引了过去。
见嬴佑停步了,跟在他身后的章邯和张良也都停下了脚步,顺着嬴佑的目光看去,而后便是见到了一处地方此刻正被人围了起来,似乎是有热闹可瞧。
嬴佑见状笑了笑,开口朝着二人说道:“这趟倒也不算无聊,走,咱们去瞧瞧热闹去。”
嬴佑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率先朝着那处在外围围了一圈人的地方走去,章邯和张良二人见状也只得跟上。
只不过因为围绕观看的人实在是太多,嬴佑一时之间竟是插不进去,总也不好生生挤进去吧,便是只好朝着与他同样在外围的一名老人家开口询问道:“老人家,这儿是什么事情,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被嬴佑问话的那老人见嬴佑是个年轻后生,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便也乐得同嬴佑这个后生说上两句,“嗐,无非是一个无赖遇上了个泼皮,没啥好瞧的。”
在听到这话之后,嬴佑忍不住来了兴趣,又是朝着那老人家问道:“老人家,这无赖和泼皮是怎么说?他们又是在这儿干什么呢?”
话音落下,见老人有些犹豫,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再同嬴佑这个刚刚认识的晚辈多说两句,嬴佑见状便立马极为识趣的从怀里掏出了两枚半两钱递给那位老人,开口笑道:“权当是和您买个故事听。”
那老人见嬴佑竟是肯给钱,当即眼色一亮,笑着从嬴佑的手中接过那两枚半两钱,这才开口笑道:“挣你个晚辈后生的钱,说来也是让人笑话,那好,老头子我就跟你仔细说道说道。”
就在这时,章邯和张良二人也都来到了嬴佑的身边,看着二人来了,嬴佑指着二人朝老人介绍道:“这二位都是小子我的朋友,不妨事的。”
听嬴佑这么说了,那位收了钱的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开口说道:“我说的那无赖和泼皮啊,各有其人,那无赖我不知道叫什么,但他在蕲县的街坊四邻里其实很有名的...”
“这家伙整天抱着把剑到处逛荡,另外还是喜欢翻来覆去读几卷竹简,就是不会想办法给自己讨口吃的,听说原先是在亲戚家蹭吃蹭喝,后来亲戚烦了,他便也没脸再继续蹭吃蹭喝的。”
“然后就来了这街上,做了个卖草人的生意,嘿,这家伙说是做生意,其实压根不上心,连吆喝都不吆喝一声,一天到晚捧着他那几卷竹简和挎着他那把剑,就连人家来买他东西,他也只说看着给就是了,这还让人咋买?”
“人家听了他这话,要不就是扭头就走,要不就是往死里占便宜,他也不上心,按他这么个做生意的法子,自然也赚不到什么钱,我还听说这家伙为了吃饭,都是去学那姜太公钓鱼了,不过却是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过。”
“要不是有好心人接济啊,他怕是饿都要饿死了,你说这种明明有手有脚,偏偏什么都不愿意去做的家伙,不是个无赖是什么?”
嬴佑听着老人话里的介绍微微一愣,而章邯和张良则是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老人只是再说一个普通的无赖而已,可嬴佑此刻却是展现的有些迫切,开口朝着老人说道:“老人家,麻烦说的快些。”
见嬴佑忽然着急了起来,老人虽不解其意,但毕竟收了嬴佑的钱,自然好说话的很,当下便也继续说道:“至于我说的那泼皮,他叫张四,是个干屠户的,平时就爱找他看不顺眼的人的麻烦。”
“先前我说的那个无赖,便是惹了他不顺眼,两人这才碰在了一起,听说那张四对着那个无赖说,他既然整天挎着一把剑逛荡,敢不敢拔剑把他给砍了,要是不敢的话,那就得从他的胯下钻过去,所以我说那张四是个泼皮。”
“嗐,这个我不知道名字的无赖遇上张四这么个泼皮,倒是有意思的很,前面人多,小兄弟要是能挤进去的话,不妨提老头子我看看,那无赖从张四的胯下钻过去没有?”
在听完了老人的话后,嬴佑没有说话,可身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方才还是不远同人拥挤的嬴佑,此刻似是什么也不顾了一般往里挤着,章邯和张良在见到嬴佑这般变化之后,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只好是帮着嬴佑一起挤了。
得了二人的帮助,嬴佑总算是挤到了前排,将那正在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楚,只见一个腰里别着几卷竹简,身上背着一把剑的男人看着对面一个壮汉沉默了许久都是没有动作,反倒是那壮汉叫嚣道:“小子...”
“今个儿你要是不敢拔剑砍了爷爷,那你就得从爷爷的胯下钻过去,爷爷已经等了你好些时候了,是砍还是钻,给句痛快话?!”
那背剑男人在听到壮汉的话后,看了一眼周围,本是打算直接扭头便走的,谁料却是被那壮汉一把抓住了袖子,“小子,爷爷还没让你走呢,今个儿你要不砍了爷爷,要不钻胯,没别的路可走!”
壮汉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人也全都跟着起哄,那背剑男子又一次看向了周围的人,再一次沉默了许久,见对面的壮汉仍是不肯撒手,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才终于开口说道:“我钻。”
在听到这话之后,那壮汉先是一阵意外,而后顿时露出了一副得意神色,指着那背剑男子朝周围人笑道:“各位都看见了,这家伙就是个怂包软蛋,不敢砍人,那就得钻胯!”
话音落下,壮汉将双腿岔开,而后伸出手指向下指了指,示意背剑男子可以开始了,见背剑男子迟迟没有动作,壮汉干脆又是嘲讽道:“咋地,还想赖账不成?有种你就砍了爷爷,不然的话,那就钻爷爷的裤裆!”
在听到这番话后,那背剑男子似是下定了决心,打算以钻裤裆这种屈辱的动作来结束这场无聊至极的争端,众人在见到背剑男子真的开始动作以后便也一阵起哄,直骂他是个怂包软蛋。
而就在背剑男子弯腰的时候,已经是挤到了前面的嬴佑却是忽然上前几步,一把扶住了背剑男子的胳膊,而后令他那已经弯曲的腰重新支了起来。
“大丈夫岂可受胯下之辱?”看着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背剑男子,嬴佑露出个笑容,开口说道,而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嬴佑又抬起手指向了对面的那名壮汉,笑着朝背剑男子说道,“这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何须为了这种货色去受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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