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毅办公室。
林毅正低头埋在一堆图纸中，忙着核对数据。
听到敲门声，他眉头微皱，抬头说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梁拉娣低着头走了进来，手里紧紧抱着三个洗得发亮的饭盒。
林毅看到是梁拉娣，愣了一下，心中疑惑。
“梁拉娣？她来找我干什么？”
还饭盒也应该是去找丁秋楠，而不是自己。
“林主任。”梁拉娣站在桌前，小声喊了一句，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带着一丝犹豫。
“这……这是中午您的饭盒，我洗干净了，还您。”
林毅摆摆手，语气随意。
“行，你就放那吧。”
也没多想，更没觉得梁拉娣是过来认错的。
猪尾巴的事，他也没想追究。
相信以梁拉娣的性子，是会好好教育大毛兄弟三个的。
犯错不可怕。
尤其是小孩子，难免会犯一些小的错误。
可怕的是大人的纵容和默许。
这也是为何秦淮茹的风评比梁拉娣差这么多。
养不教，父之过。
不外如此。
放下饭盒，梁拉娣却没有走，反而双手搓着衣角，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林毅见她神情不对，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语气中透着关心。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梁拉娣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林主任，那猪尾巴……是我家三个孩子偷的。”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
林毅一愣。
自首了？
有些意外。
毕竟从梁拉娣的角度来看，按照厂子里对这两头大肥猪的重视，大毛起码一个少管所是跑不掉的。
心里想着，林毅眉头猛地一皱，眼神中多了一丝愠怒，冷声问道：“你说什么？那猪尾巴是你家孩子偷的？”
梁拉娣被林毅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眼圈一下子红了。
“林主任，真的对不起！”
“孩子们不懂事，他们只是想给妹妹凑够四个菜过生日，我……我不知道这事儿，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他们做这样的事！”
林毅听完，脸色更加阴沉，站起身来，声音带着严厉。
“梁拉娣，你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恶劣吗？厂里辛苦准备的全猪宴，这么多人期待了多久，就因为你家孩子的偷盗行为差点坏了大伙的心情！”
“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梁拉娣被这一通训斥说得哑口无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哽咽着说道：“林主任，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孩子！”
“您怎么罚都行，只求别报警……孩子还小……”
报警大概率就要进少管所了，她心里也清楚。
林毅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面上依然绷着，故作严肃地说道：“从重处理是肯定的”
“根据厂里的规定，就全厂通报批评，同时取消你这次的优秀工人的奖励！”
梁拉娣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不报警？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毅。
见他这副样子，林毅也绷不住那本来严肃的样子。
“行了，知道错了就改。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回去好好管管孩子吧。”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孩子们还小，但道理不能少。”
“要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可就公事公办了。”
梁拉娣连连点头，抹着眼泪说道：“林主任，您放心，绝不会有下次了！”
另一边的红星轧钢厂和大兴轧钢厂比却是两幅场景。
从早上到下午，厂子里忙的就没停。
今天是红星轧钢厂把机器往大兴轧钢厂送的日子。
李怀德和杨厂长站在办公楼的窗前，目送着厂里一台台老旧的机器被拖走。
二人脸上满是复杂，眼中夹杂着不甘。
更多的还是后悔。
当初怎么就给林毅开了呢？
不说副厂长，随便让他当个主任都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厂长，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家底，就这么没了……”李怀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酸涩。
杨厂长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窗外。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眼看着工人们忙碌地将机器装车，他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新机器明天才能到……咱们这是把老底儿都卖了。”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杨厂长。
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打鼓。
这次……真的能挺过去吗？
当时要是不那么利欲熏心把林毅撵走就好了。
怎么就赶尽杀绝了呢？
自己明明都当上副厂长了，就非得补那一下吗？
杨厂长皱着眉头，手背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不管能不能挺过去，这都是唯一的路。”
“没有这些钱，咱们连新机器都买不起。”
“这几年全国都缺机器，我们能弄到已经是拼了命了。”
李怀德点点头，脸上的苦涩更浓了。
能买到新机器，也多亏了二人背后的大佬发力。
不过这新机器别说和林毅改造过的比了。
哪怕是和没改造前，红星轧钢厂的机器都没法比。
到了傍晚，机器搬运的工作才完成了一大半。
工人们这才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食堂。
食堂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工人们排着队，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窝窝头，菜碗里寥寥几片煮烂的青菜，几乎没有一滴油水。
罕见的四九城竟然有工厂吃这么寒酸。
大家坐在长桌前，低头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
“唉，这饭，吃得真是没滋没味……”
一个工人捧着窝窝头，咬了一口，眉头紧锁。
“没办法，厂里都这样了，你还能指望啥？”旁边的人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要是新机器到了，咱们的日子是不是能好点？”
“希望吧……不过，这次之后，红星轧钢厂怕是彻底没了底气，想再恢复到以前的辉煌，难咯。”
工人们低头吃着饭，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厂子也看着不行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铁饭碗这个时候好像真的没那么铁。
饿不死，但是也吃不饱……
另一边，大兴轧钢厂。
林毅办公室。
梁拉娣刚走没一会，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进！”
林毅应了一声之后。
只见崔大可轻轻推开了门，然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随后点头哈腰的走到了林毅跟前。
悄悄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确保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开口。
“领导，我要向您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