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艏剖开靛青海浪,白色巨轮驶入返航航线,悠哉悠哉的航速,像是在发出某种信号。
海域上处于观望状态的各势力船只开始全速驶离,最新的情报如雪花般飞向世界各地,混血种世界即将洗牌,迎来全新的格局。
“嗯~,我看看,因为载具油箱汽油耗尽,在市中心抢走私人车辆,沿路暴力驾驶,损毁私人、公有财物若干;然后合伙闯入机场,造成群众恐慌,并劫持民用飞行器未遂....”
会议室,嬴淮尘手指轻敲桌面,快速浏览沉睡结茧期间,各方势力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其中就包括逃亡小队造成的恶劣社会影响。
“真有节目啊,你们是想等飞上千米高空之后,为自己献上一次绝美的葬礼爆炸?”
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威慑力足够,嬴淮尘无奈看着几位“罪魁祸首”,公然违反混血种公认的秩序,就算是为了逃亡和寻找,手段也太过简单粗暴了些。
每个国度都有属于自己的秩序规则,混血种可以通过一些方式影响或干涉,但其中绝不包括以暴力打破秩序、危害普通人生命财产安全,那是在撕碎世界明面的底线,没有混血种会公然挑战一个大国的规则底线。
“淮尘~,大家~,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绘梨衣从座位上乖巧站起身,诚恳向帮助自己“横行霸道”的共犯们表示歉意,她不是以前没有常识的笼中鸟了,之前冲动做下的事情,朋友们承担着很大的压力,没错,朋友,愿意帮助她去找淮尘的人,都可以是朋友。
“没关系的,绘梨衣,我回来了,麻烦没有成为麻烦的机会。”
大型双标现场在线上演,嬴淮尘牵过绘梨衣的手,温声安慰的样子哪里有怪罪的意思,提起这件事情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提醒一下女孩们注意安全,特殊时期难免会有亡命的赌徒搏一搏。
“师兄您家的宝贝带头冲锋,我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根本就是无解嘛~...”
夏弥规规矩矩坐在会议桌对面,低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在场的混血种谁不是听力敏锐之辈,听见女孩无奈地吐槽,内心皆是忍不住失笑。
“是是是,感谢夏弥师妹,愿意暂时放下子航,陪着我家绘梨衣走一趟。”
“淮尘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真的很烦啊!”
龙族君主,耶梦加得,算了,还是称之为夏弥更合适,嬴淮尘笑着调侃拍桌子红温的师妹,俨然是看破了小龙女的心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祂们未尝不能算是同族。
“秘党虽然暂时保持中立立场,但也有人在暗中发力,抹去了事件对社会秩序的影响。”
会议继续推进,嬴善涞直接点出秘党的偏向行为,秘党不会眼睁睁看着上杉绘梨衣在境内出事,就算夏弥等人真的完成劫机,他们也会动用资源,保护这些叛逆的学生飞出境外。
“秘党内部的权力从未统一,保持正常的关注度就可,我会去找昂热校长谈一谈,腐朽的东西仍在把持权柄,实在是有些碍眼。”
屠龙从来都不是混血种所讴歌的一样伟大,从接触龙族与混血种的争斗开始,嬴淮尘就明白屠龙是追逐利益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裹上热血、牺牲、战争、种族的外衣,用刀剑争夺至高的权与力。
严格意义上来评断,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纯粹的复仇者,而不是纯粹的屠龙者,为了种族存亡而屠龙,放在野心勃勃的权力者身上,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如果没有初代种出世杀死挚友们,这个魅力四射的老绅士,或许还混迹在上流社会跟贵妇们推杯换盏,享受着符合混血种标准的人生。
“秘党派驻在东瀛的情报联络点和学院实习人员全部清退,以后蛇岐八家统治的领地内,不会再有秘党的痕迹。”
这是联盟之后第一次正式会议,会议桌上,上杉越先生双眼无神,早就魂飞天外,他和女儿一样不喜欢讨论复杂的“大事”,反正蛇岐八家的事务源稚生最清楚,有儿子上场就足够,老人家听话抡着黑日指哪打哪就行。
“只留下乌鸦和夜叉没关系么?”
如果乌鸦和夜叉能听见嬴淮尘这句话,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他们不过是听大家长命令的打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按在桌子上学习家族管理,有没有人为强制学习的黑道发声啊!
“樱会监督他们一段时间,家主们也会尽快让他们习惯处理事务。”
管理家族的责任卸下之后,源稚生就不想再扛在肩上了,最近除了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研究防晒油品种上面,等樱教好乌鸦和夜叉,就能去天体海滩完成梦想,当然,每日需要练习的剑道也不会落下。
“稚生,之前拜托你调查的事情,现在有结果了么?”
“我和稚女亲自去了一趟,近海海域下方,我们打捞出一艘小型渔船残骸,上面确实有一具损毁严重的骸骨,船体和骸骨有被扫射的痕迹,无法确认死者生前的身份....”
嬴淮尘与源稚生的交流听得多数人一头雾水,关于白王与赫尔佐格的事情,也只有亲历者与蛇岐八家高层最清楚,他们循着篡位者的轨迹,回溯埋葬在过去的事实,线索却随着赫尔佐格死去一同断裂。
“是么,我知道了。”
邦达列夫,引导赫尔佐格走上篡位者道路的人,嬴淮尘对其身份有了判断,高度重合的技术与设想,那具骸骨可以是邦达列夫,也可以是任何人。
“陛下,现在是三方混血种势力缔结同盟的状态,秘党与我方的利益冲突主要源自加图索家的龙族君主。”
话锋转动,汉高恭敬提出新的议题,一场举世瞩目的战争落下帷幕,分割利益阶段是最令人眼红的时刻,加图索家就是那个诱人的蛋糕,不管是财富资源还是核心技术,相信都会有混血种愿意为之买单。
“关于后续,我们需要如何对待其他混血种势力,还需要新王陛下做决定。”
汉高家族现在需要一个信息,那就是新王陛下对战败者的态度,不管是善待还是赶尽杀绝,他们都会履行执行者的责任,把任务做得漂漂亮亮。
“不必对无辜者苛刻,面对逾矩者,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血债血偿的复仇结束,嬴淮尘不是动辄灭人满门的暴君,与奥丁的仇怨止步于数人之间,这场战争的牺牲者,更多是死于争夺新时代的权力。
“秘党那柄最锋利的刀,我会让他安静待在刀鞘里,汉高,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对么?”
“当然,陛下,我们一定会交回令您满意的结果。”
汉高就差将誓死践行新王的意志写在脸上,秘党压制联盟状态该结束了,隐忍退让等来的机会,必须好好发挥一番了。
“感谢您的仁慈,新王陛下。”
帕西起身恭敬表示谢意,心底的阴霾散去大半,没有新王势力的针对,他们面对的形势依旧艰难,但不会有绝望般的压力存在,看不见希望的反抗,是愚蠢且无用的。
“不用谢我,帕西·加图索,你们家族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始终让他们的继承人保持干净。“
深邃黑眸与瑰丽海蓝,嬴淮尘与恺撒隔着会议长桌对视,曾经两个皇帝般的少年,前者登临世界的王座,后者即将面临世界的恶意,命运鲜明的色彩,点染着二人截然不同的轨迹。
“........”
此情此景之下,恺撒唯有保持沉默,尴尬的处境和身份,没有任何话语权,任人宰割的巨大落差感,无不在强烈冲击着骄傲贵公子的心。
加图索家大量精英混血种战死,弗罗斯特·加图索正在逃亡,面对各方势力的排挤,恺撒想要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族,简直就是地狱级的难度,因为他本身就是令人渴求的猎物,野心家做梦都想将恺撒·加图索扔进基因实验室。
“各位,散会。”
嬴淮尘对众人轻声说道,势力运转的基调定下,具体的细节就不需要权力者过于操心,为了展现出值得新王青睐的价值,所有人都会尽心尽力完成事务,前提是统治者有令所有臣属献上忠心的资格。
“如果加图索家没有隐藏起来的后手,那两个孩子会过得很艰难,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为过。”
“很多人盯上了龙王后嗣的价值,我们以提供庇护的条件研究他,也是可行的。”
“我认为没有必要,恺撒·加图索太过平庸,他身上或许有未开发的潜力,但没有龙王级战力的潜质,不值得我们投资太多...”
“附议,可将其列为重点观察目标,有异常状况出现也能及时回收。”
会议室内仅剩下古秦嬴氏与蛇岐八家的混血种,相比新加入的汉高家族与关系平淡的加图索逃亡者,他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可以讲一些关起门来说的话。
“享受家族带来的便利,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恺撒是加图索的继承人,他会选择与家族共存,到底有没有潜力,拭目以待就好,无需多加干涉。”
“是。”
每个人都需要承受命运的考验,嬴淮尘没有义务帮助恺撒渡过难关,简而言之就是情谊不足,他们互相欣赏,但也仅限于东瀛任务的交情。
如果换成楚子航、源稚生等人落难,就算碾碎整个秘党,背负滥杀无辜的恶名,他也会毫不犹豫付诸实践,只因他们是兄弟、家人。
........
汽笛音随着海风飘远,巨轮驶入港口,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目光投来,默默注视着君王的凯旋,汉高没有选择隐秘的停靠点,目标太大避不开瞩目,也没有避开的必要。
楚子航持刀静立于出入口,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像是个等待君主归来的武士,有学院执行部的接应,一路算得上是畅通无阻,他在登船的前一刻收到消息,正好留在港口接人。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接驳通道尽头很快传来密集脚步声,全都是楚子航熟悉的人,另外还有些不熟悉的人,不过不重要。
“恢复得不错嘛。”
“子航~,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呢~。”
路鸣泽,挺有效率的嘛,嬴淮尘牵着绘梨衣悠闲漫步,抬眼看向通道出口的楚子航,那个冷冰冰的杀胚又回来了,浑身精气神十足,哪里还像个大病初愈的家伙。
他对汉高点点头,又一批人撤去,原本的人少了许多,以赢善涞为首的古秦嬴氏混血种,以及蛇岐八家的三位皇血,全部换到了另一艘船上,他们直接踏上了前往北极的航线。
至于恺撒和帕西,中途登上了一艘被临时收购的货船,船员都是普通人,他们可以选择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那笔收购船只使用的资金,算是嬴淮尘为恺撒踏上荆棘之路送出的送别礼物。
“嗯,痊愈了,你们回来了就好。”
有些事情不需要挂在嘴边,楚子航是会将恩情默默记在心底的人,那些对自己特别好的人,他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
“不是!师兄你怎么好了?!见鬼!这什么情况?”
耶梦加得大人表示震惊且不理解,夏弥跑到楚子航身边,连捏带掐,她是越看越不对劲,这他妈!肯定是祂出手了吧?!新王未免太吃得开了,她以后再也不敢顶嘴了,已老实。
“睡醒就好了。”
楚子航抿着嘴,还是有些不适应夏弥过分亲密的动作,但他....选择从心。
“啧啧啧,不得了啊,师兄满血复活,师妹累死累活看护,你记得付我护工费啊!”
“好的。”
楚子航配合地抬起手臂,任由夏弥检查身体,鼻尖涌进女孩的发香,他冷冽的眸子柔化几分,又被低头的角度掩去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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