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屈服于死亡,不要习惯于死亡,加入我,拥抱我。”
“我听到了...她的呼唤...”刚闯入那千面怪树根茎弥漫之所,白珩便听到了某种迷幻之言。那绝不是用人类的口说出的话语,其声仿若自银河深处传来,空荡且沉寂,如若那无止尽的黑暗不断吸引着血肉前进。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我来吧。”应星看着白珩的模样,心疼道。然而他又何曾不遭受其乱,那魔音代表的是无止无尽的长生,身为短生种的他又该如何抵挡这致命的诱惑。
“呜...”不只是他们二人,景元也不由得单手捂住脑袋,用意志力去抵御那魔音,但要说最受影响的还是那在众人踏足之前拦下众人的白色身影。
“固守心神!”持明龙尊饮月君丹枫是五人中受到影响最少的,丰饶的神迹虽能对持明一族起效,但身为不朽的血脉其本身便拥有长生之能,在持明一族看来所谓的丰饶赐福不过是对不朽的拙劣模仿。
若非如今的持明失去了大半不朽之力,他们根本不会正眼去瞧所谓的丰饶神赐。
如今,也仅剩下云吟术和龙尊之力值得一说。
丹枫说道,既是一同前往支援的战友,他也没有端着龙尊的架子,消耗宝贵的体力护住其余四人的心神。
那全身被白色毛发覆盖的狼人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落在身侧的战刀上,长呼一口气。
正是吉雅。
“你的月狂症状怎么样?”
“还行,‘平衡’还足够支持一段时间。”
“那就好,希望那家伙没有骗我们。”
“她不会骗我们,行动务必小心,那树绝不是那怪物的本体。”
“我知晓。”
星槎以极快速度掠过洞天顶端,和先前在丰饶民所占洞天不同,星槎一路向前并未遭遇到袭击,城市毫无生机,琼楼玉宇在死寂的衬托下如同耸立的墓碑,与在地面蔓延的血色根茎一同,无声诉说着此间惨剧。
还不等星槎抵达,借由洞天与洞天的链接,众人便看到了那屹立在远方,仿若建木般宏伟的血色巨树。
所谓千面怪树的千,指的并不只是一千,此处做的是虚数,事实上其根茎蔓延之所,全员皆被其所吸引、同化,他们的身躯被当成养分吸收,徒留头颅被制成果实,每个面庞都在呼唤着更多人融入此身。
......
然而那仅仅只是高处,在地面上,还有部分仙舟军抵抗着魔音,与一个个树人艰难拼杀着。
树人们无穷无尽,他们的躯壳来自于那千面怪树,枝干坚硬仿若金铁,脑袋乃是那千面果实,它所吸收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无知无识又似活物般呼唤战友之名的怪物。
树人们无止无尽,那树舒展百臂,刺穿所有挡路的人,那些和她并肩战斗的朋友。
她恐惧地握紧断剑,但树上突然绽开一张笑脸,那是姐姐的脸。
“姐姐…姐姐!”
蓝天下的麦浪阵阵摇荡,少女精心编织着花环,戴在最亲爱的妹妹的额头上。
“姐姐…姐姐!”
才一走神,这张脸就变宽了,开阔了。
那俊俏的五官间已经没有一丝需要她呵护的柔弱,只有坚毅。
“姐姐…姐姐!”
她抬头已身在火与血的焦土之上,地上是数千张熟悉却早已丧失生机的脸庞,妹妹的脸也在其中。
但她找不到自己的脸。
一点魔音传来,些许话语传入她早已消失的耳中。
“我能救她,我能救回你们所有人,你很清楚。”
话语中的含义再不重要,迷幻之中只觉妹妹的身躯治愈,从血与火夹杂的地面艰难爬起,缓缓靠近自己。
只是,那本该指向死敌的长剑指向自己。
“小妹,是我啊!你不认得我啦?”
枝叶婆娑作响,每被吞入一个,他们的头颅便同果实般自那扭曲枝干的身躯上长出,发出尖利的笑声。
“不要屈服于死亡,不要习惯于死亡,加入我,拥抱我。”
手中剑开出花来,与之一同腐蚀的还有她那颗抗争的心,她开始后悔为何要与姐姐一同踏上支援方壶的道路。
眼泪被树人轻轻抚去,坚硬的枝干却有万千温柔。
她笑着将细枝和一早捡来的花朵编在一起。
灵巧的枝条将一枚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任由枝叶和花香环抱住她。
她已是这巨树上微不足道的一颗果实,无法向雄伟的根须抗辩,她饮泣闭目,没有了反抗的余力。
“洞天隐月,苍龙濯世!”
“日落楚山,星流碎昆!”
一道足以将大地撕裂,山川崩塌的斩击伴随着一条足以肃清一切污浊苍龙,仿若撕裂浪潮般席卷而来。试图阻拦的树人被这两道攻击冲垮,无可阻挡的攻势径直命中那千面怪树,激起一阵刺耳的尖叫。
“封!”她睁开眼,一名清秀的青年将她从树木缠绕中解救而出,不等她思考,怀中便多了一样球状物,那是她的姐姐。
“她的身躯已毁,识陷魔阴,封术只能保她一时。去龙舟洞天,丹士和工匠在那里,或许能救她性命。”丹枫开口道,他没有过多的停留,只身朝着近乎无尽的树海而去。
“仙舟军听命!聚拢一处,以圆阵示敌,保全自身!”另一边,景元的声响传遍战场,听着他的呼喊残存的仙舟军借由先前那滔天攻势打出的破绽,撕裂树人包围,聚拢一起。
“堪舆系统启动,坐标更新开始。”经由近千年的发展,曾经还只能由精英配备的视野计算系统堪舆系统,如今已然演变成为了战场情报共享系统。
除了能够通过个体配备的子系统进行情报识别以外,还可以借由搭载在星槎之上的“明目”探测系统,同步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如今借由应星的改造,这艘星槎搭载着比之明目系统,借由白珩熟练飞行,轻易地探测出了包括千面怪树和怪面树人在内的所有“敌人”。
和树根蔓延的远方洞天不同,千面怪树所在的洞天尽是破损。虽未曾见人类尸身,却尽是残垣断壁、星槎残躯,显然在无人到来之前此处经历过大战。
“咦——”借助机动性,白珩悄然躲过了那怪树扔出的球状物,那是一颗人类的头颅,在错过星槎的片刻炸裂开来。坚硬且锐利的树根随着爆裂的血肉刺出,被其击中,饶是百冶匠人所造星槎也抵挡不住。
好在,有过先前的遭遇,除了减震系统进一步升级以外,应星还为这艘星槎增添了副驾驶。
“我来辅助你。”话落,应星启动了星槎副驾驶特用的防御炮台,不断击落着从那怪树激射而来的人类头颅。
“讨厌!这些不懂得生命宝贵的丰饶民!”见仙舟人的性命被当成养分截取,寄托思想的头颅被当成炮弹射出,白珩心中的愤怒被点燃,更加卖力地为地面上的三人提供战场情报。
是的,三人。
吉雅俯身下趴,反握战刀如同一只真正的狼游走在无数的树人之间,将他们与那千面怪树连接仿若长辫的丝线一一切除。
不只是她,景元、丹枫皆是如此。
失去了连接,树人还能行动,但没了那魔音袭扰,树人...仙舟人重新夺回了自由思考的意志。
其中多数被魔阴侵扰,丰饶诅咒侵袭而下,以银杏树的枝干取代了那血树身躯,堕落如野兽般朝着周围的树人袭去,大大减轻了压力。
却也有大意志之人以自己的意志迈步,夺取血树身躯,利用其坚,反制其人。
情况,开始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