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生一听，挑了下眉。
“写啊。”
“反正字不值钱。”
王飞噗嗤一笑，没忍住咳了两声。
“你这臭脾气。”
“书记。”
“嗯？”
“您其实也看出来了，他急。”
“他把这项目当救命稻草，结果全线被纪委收了尾，没他什么主动权了。”
“他不服，不怪他。”
“但我必须接着压。”
“因为只要我一松手，这局面就散了。”
“现在不是我和他之争，是四九城要不要出事之争。”
王飞点头，慢慢将茶水喝完，沉声道：
“你说得对。”
“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他也不是傻子。”
“他现在慌，是因为形势，但一旦他冷静下来，你的手段，也不是铁板一块。”
“你必须赢得彻底。”
“而不是只赢个阶段。”
李冬生点头：“我懂。”
“所以接下来，我会再铺一条线。”
王飞抬了抬眉：“什么线？”
“康州那边，我再单独推进一笔新合作。”
“农业机械化联合实验室，借产业园三期落地。”
“这事我不公示，只通过农业口走，等到年底签约。”
“这时候康州那边一看，四九城不仅项目多，条条能落地——他们就知道，谁才是稳得住的。”
王飞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
“你啊，是个狠角色。”
“但你得记住——狠，不代表准。”
“要准了，才是真正能走远。”
“明白。”
李冬生起身告辞。
王飞没挽留，只说了一句：
“年底之前，四九城的格局必须定下来。”
“你该上的，就得上。”
“不能再拖了。”
——
走出书记家门那一刻，李冬生坐上车，打开了手机，把刚才会议纪要和产业园三期调整草稿发给了张伟。
“让农业局下周准备立项草案。”
“然后，联系康州农业厅。”
“告诉他们，我们要开始另一场合作。”
“医疗他们可以选郑开来。”
“农业——只能是我。”
张伟手机响得厉害，一条接一条全是李冬生发的文件，有会议纪要、有规划草图、有重点说明。末尾还附了一句话——
【这事不能走公线，你懂的。】
张伟一边看一边点头，到了办公室就给农业局的彭处长打了电话。
“下周你们准备个三期农业实验室的立项草案，冬生市长要看初稿，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下，“农业实验室？这事之前不是搁浅了吗？”
“现在动了，市委书记亲自批了口头意见，你彭处要是想提一提级，就别问了。”
“明白。”
挂了电话，张伟坐回办公室椅子上，靠着窗户想了半分钟，拿出小本子，把几个关键岗位的联系人写了下来。
这个项目必须按“暗线”推进，李冬生说得清楚：不公示、不开与会，先跑完程序，卡时间一口气推上常委会。
另一头，康州农业厅副厅长曹斌接到李冬生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时，还有点懵。
“我们四九城这边，想启动一项农业机械化合作试点。”张伟在电话里语速平稳，“康州不是有两家技术转化型农装企业嘛？我们想引进一套他们刚下线的精准播种系统，落户我们新园区。”
曹斌想了想，“这跟你们医疗器械那块……没冲突吧？”
张伟笑了笑，“不冲突，医疗那块是郑市长在主跑，我们这边农业是李市长全权负责的。两条线并行不悖。”
“你是想把合作项目拉双轨？”
“曹厅，合作项目本来就是多样化的嘛，我们只是把口子开大一点。”
“懂了。”曹斌声音低了些，“你们要资料，还是要人来？”
“资料先走，后面我们安排农业口来实地调研。”
“行，我下午把资料打包给你。”
……
李冬生办公室里，灯还没关，桌面已经铺满了地图、工程图、预算草表。陈默拿着茶壶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你觉得，郑开来会怎么出手？”李冬生问。
陈默想了两秒，“他那边招商协调组刚成立了个什么工作小组，说是要跑一波外资医疗厂商，准备搞个什么‘康州医械联盟’。”
李冬生“哦”了一声，“这种词谁教他编的？”
“估计小金。”
“那就让他编着。”李冬生看着桌上的那份《农业三期合作框架初稿》，伸手拍了拍，“我们不动声色把这摊子铺完，到年底我就看谁还能蹦跶。”
“书记那边……”
“我昨天晚上已经提了个方向，他没说不行，那就是可以。”
“那我们要不要通知财政局一声？”
“不用。这个项目暂不列入财政主线，前期资金我会从农业专项基金里调。你联系农业口，把去年结余的那三笔小项挪一下，把名字改成‘农机系统前期调研’。”
陈默点点头，记下。
“还有，招商办那边的人手你得看住。最近小金跑得有点勤，咱们的人别跟着瞎动。”
“明白。”
门口，张伟敲了敲进来，“市长，农业厅资料过来了，曹斌带了封亲笔信，说是支持四九城打造省级农技标杆城市。”
李冬生看了一眼，“这人之前没表态，现在倒是动了真格。”
“估计也是怕自己掉队。”
“把他名字记下来，年底我们拟表彰名单的时候，可以考虑。”
“还有，农业局刚回复，说初稿两天后能出。”
“不错。”李冬生靠在椅子上，“现在开始，你给我盯住几个点：第一，农机落户不能再走西郊，要挪到东二环边那个备用园区，那块地去年批了指标一直没用；第二，所有流程都挂农业项目，不要在工信系统留记录；第三，调研队伍必须混编，让康州人看到我们在动真格的。”
“那媒体呢？”
“暂时不提。这个项目，只能由书记来发第一篇。”
“是。”
……
与此同时，郑开来那边，也没闲着。
“小金，康州天华的代表团来没？”
“在酒店等着，说是想晚上请您吃个便饭。”
“嗯。这个项目必须压着推进，李冬生动农业我不管，但医疗设备我得抢下来。告诉招商办，方案必须连夜敲完，明早我亲自带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