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悠悠转醒,众人纷纷开口劝慰。雷老大涕泗横流,哭着说道:“娘啊,你如此这般,叫爹如何能安心啊!老二和老三尚未归来,你怎能弃我们而去……”
覃氏泪眼朦胧,哽咽着劝道:“娘啊,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田氏亦是泪流满面,抽泣着说:“娘啊,老二想必已在归途中了,你想想老二,务必要挺住啊……”
雷兴平则是扑在陈氏怀里,嚎啕大哭:“奶奶,您答应过的,要看着我的孩子们成亲的,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
陈氏的眼神中弥漫着无尽的悲戚与迷茫,好在大家的劝慰还是有一些用处,陈氏这一次并未再昏厥过去。她哭了许久,声音愈发微弱,如蚊蝇低语:“我这心啊,像掏空了一般,老头子怎会说走就走了呢,呜呜......”
众人闻之,皆是心如刀绞,疼痛不已。然而,他们担心陈氏的身体,怕再出意外,便不顾自己的悲伤,一心劝慰陈氏。最终,在众人的苦口婆心下,陈氏渐渐止住了哭泣。
最后,陈氏哽咽着说:“老大,你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你爹,最后再看一眼。”
雷老大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陈氏扶起,朝着灵堂缓缓走去,其余人见状皆跟在身后。
此时,陈氏的脚步虚浮无力,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要不是有雷老大搀扶着,是绝对走不了几步的。终于来到雷老汉的棺椁旁,陈氏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雷老汉的脸庞,却又在半空中凝滞,最终只是轻轻地抚上那冰冷的棺木,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再度奔涌而出。
陈氏哭得天昏地暗:“老头子啊,你怎能如此狠心,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咱们说好要走也是一起走的,你怎能食言啊......”
雷老大紧紧地扶住陈氏,其余人见状立即又围上来劝慰。
村里前来帮忙的人,围在一旁目睹这一幕,也不禁陪着落泪,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伤心欲绝的一家人,最后只能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例如,有的人前去请大师算日子,有的人去请寺庙里的高僧来为雷老爷子祈福超度,有的人去镇上买葬礼所需物品,有的人则主动去厨房帮忙等等其余事情,大家都竭尽全力的用这种方式帮助雷家。
陈氏最终还是哭得晕厥了。
雷老大见到陈氏这般模样,担忧不已,但一时没有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墨少芸平日爱用香薰,知道有一种香薰可以让人安然入睡,于是墨少芸立即提出给陈氏用上这种香薰,让陈氏能好好睡一觉,稍微养一养身子。
覃氏等人怕陈氏此时身体过于虚弱,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问过大夫,大夫说了可行后,这才给陈氏送回房间,点上香薰,陈氏这才得以安稳入睡。
雷家其余人看着陈氏渐渐安稳睡去,才如释重负般轻轻退了出来,当然屏风后还是留了一位嬷嬷照看着。
......
雷老大一行人安顿好陈氏,出来后得知大师说最好的安葬时间是九日后,先是感谢村里人的帮忙,最后直接将雷老爷子的安葬时间定在了九日后。
如今,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覃氏忧心忡忡,生怕雷老爷子的身体会腐坏,便心急火燎地让下人买了许多冰块回来。
之后,雷老大、覃氏和雷兴平马不停蹄地负责着葬礼事务。而田氏和墨少芸则全心全意地照顾着陈氏,好在陈氏伤心几天后,逐渐振作起来。
就在陈氏好转的这一日,雷兴安带着家人,雷晨曦带着丈夫,两拨人前后脚地回到了雷家,这让大家又是一番感伤。
两人到家后,在雷老爷子的灵堂前哭得肝肠寸断,雷家人见此又开始流下泪来,雷家人稍微平复后,便开始劝慰两人,最后两人哭了许久才止住。
眼泪虽不再继续流下,但眼里心里的悲伤却如同无底深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愈合的,这一夜,两兄妹要求给雷老爷子守灵,大家见如何也劝不动,也只得答应。
两兄妹平日就在黔州府,雷兴安在府学就学,池姝墨带着儿女在府城照顾他。陆家本就在府城,雷晨曦自然也是在府城。
雷老大派去通知的人日夜兼程,大大的缩短了时间,两人得知消息后,也是心急如焚,日夜不停地往家赶,这才得能如此快速的赶回来。
覃氏担忧两人累着,也担心两人饿着,便让下人送来了保暖的薄被、加厚的垫子,亥时又给两兄妹送夜宵。只是两人毫无食欲,覃氏见状,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最后好说歹说,这才让两人勉强吃下几口。
覃氏带着宵夜出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两人,见到两人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覃氏的心中猛地一痛,一下子想到了还在远方无法归家的其余人,他们若是知道了雷老爷子过世的消息,那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啊!
然而,此时此刻,雷老二正置身于归家的船上,归家之路漫漫,尚需一月有余,无论如何是难以赶上;雷兴林在中原任职,往返一趟需一月之久,亦是无法赶回;雷老三则远在江南任职,一来一回需两个多月,更是望尘莫及;更遑论远在京都的雷兴才、雷兴旭,以及远在镇北关的雷晓晓,这么短的时间要赶到家,那更是天方夜谭。
雷兴军在蜀州府任职,一来一回亦需十数日,好在前去通知之人日夜兼程,雷兴军收到消息后,孤身一人率先归来的,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终于在雷老爷子葬礼的前一日赶回。
到家时雷兴军的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连日连夜的奔波使得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仍旧坚持着,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朝着灵堂飞奔而去。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皆不禁为之动容,直至雷兴军那悲怆的声音从灵堂中传来,大部分人又难以自抑地流下泪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