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控制中心，继续沿着姜美人划定的路线上行。
头灯的圆圈在地上晃动，隧道愈发逼仄，墙壁潮湿，鞋踏在泥水上发黏。
队里没人说话。我匆匆调出系统扫描，一道红线在我视野闪了两下。
系统推送警报，显示后方距离约五百米的位置，三道热源正在靠近，而且步伐平稳。
我低声说：“有人跟着我们，有三个人，五百米。”
姜美人收起手里的图纸，音调很低：“不是军方追踪，就是‘真相守护者’的人。
行进速度必须提快。”
我往后扫了眼，把背包提紧，系统每隔十秒报一次距离。
蓝娜娜咬着牙嘟哝一句：“他们跟得这么紧，肯定带了详细地图。”
她把一枚抹了泥的感应器贴在墙上。我们四人都开始小跑，鞋磕在铁轨上叮当作响，泥泞下藏着塌陷，必须防着脚腕扭伤。
我走得气喘，腰间的装备套带被拉得咯咯作响。
身后忽然传来第二道警告——“距离缩短至三百米”。
姜美人显得很稳，指着暗淡的前方道：“前面有三岔口，一左一右，左侧往储存区，有多个隐蔽出口。
我们得想办法分散对方。”她始终走在最前，步速加快。
我尾随其后，手伸进口袋，握着那把备用的低音脉冲手雷。
这时后方忽然有枪声传来。嘭的一声，金属弹头划过，照明管破裂后亮起火花，天花板上的水管被打爆，滴下水珠。
子弹打在铁管子里，溅了一身铁锈和碎渣。
“躲起来谈判的可能性没有，他们想的是干掉我们。”
我说。
姜美人应了一声，指左侧一条较宽的岔道：“储存区有好几个出口，分两个组行动，把他们分走，我们约定北面出口汇合。”
我点头。临出发前，姜美人贴近我，伸手帮我理顺背包上歪掉的带子，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她，别全信谁说的。”
蓝娜娜凑过来，把一个备用信号弹塞我手里。
我没有多话，跟白小柔一左一右穿进岔道。
刚分开，脚步声就在背后拉近。系统推送：“有一组人已追入左侧，你们后方仍有两人。”
我决定加快速度，白小柔不再装柔弱，动作很利落。
她一手按着墙，小心避开地上的积水。
前行不到一百米，脚下忽然松动——顶部传来硬物撞击声。
我低声说：“他们扔了东西，小心！”话音刚落，爆破装置在我们身后轰一声炸开，空气一下子掀起尘雾和碎石。
天花板坍塌，泥土瓷砖压下来。白小柔一下推我进侧壁凹槽，岩石塌落下来堵死了后路。
头顶落下灰土，我咳了几声才稳住。
四下全是尘土味，落地碎石和翻搅出来的湿气，通道彻底堵住。
我打开手电环扫一圈。通道前后都只剩死路，连刚才进来的缝隙都被填满。
白小柔动作很快，把手伸进隧道侧边的电缆和墙缝里摸索，想找可用的出口。
我手心有汗，系统扫描墙体时提示左侧电箱区域磁场异常。
我拍她手臂：“左边有细的报警回路，后面有检修井，咱们能钻过去试试。”
白小柔推了几下面前的旧电箱，果然露出一条不足半人宽的维修通道。
空间太窄，我只能脱下背包扒拉进去。她跟上，脚步很轻，把系带扯紧。
路里全是管道和旧布线，她盯着头上的电缆说：“别乱碰电线，有些还带电。”
狭窄空间里只能一前一后，都是手膝并用往前爬。
我听见废土滑落、呼吸声短促，每个人都憋着气。
一会儿白小柔在背后低声：“我欠你一句解释。”
我回头看她。她喉头上下动了下说：“我一直没说实话，确实是军方特别行动组的，任务也不是掩盖全部真相。
我这队人，原本就分好几派。我们反对筛选计划的极端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认同病毒释放。
有一派人鼓吹‘第二阶段’，要做进一步筛选；我们赞成找到能解除病毒的方法，把能活下来的人救下来。”
我听着没插话。她很久才说：“你那个系统……我们也搞不明白。
内部一直查你的来历，怀疑和筛选计划、和那些特殊技术什么关系。
你使用那个东西时，手段和获取方式和普通技术人员不对，太特殊了，所以……”
我眉头收紧，手撑着工具带往前挪，边说：“那你为什么把身份藏得死死的？
还监视我们？”
她叹口气：“初期我们没法判断你究竟是什么人，担心你其实跟筛选派是一伙。
更怕你是有意让计划走向失控。特别是你的搜集和信息能力，内部怀疑你身上有不受控因素。
我不得不查清你能不能威胁计划本身。”
我想了想，说：“真要说，你也不像普通军方。
那你们来实验室的终极任务是什么？”
她沉默片刻，装备带子摩擦着管道壁：“实验室里除了原生体本体，还有所有病毒和基因工程资料。
如果让极端派拿到，筛选计划‘第二阶段’就启动了。
我们的任务是先拿到核心资料，阻止二次灾难。”
我不说话了，继续摸管道。这维修道比想的还窄，两侧全是老旧的通讯线。
爬了大约十分钟，空气开始浑浊，氧气都有点稀薄。
这种环境下沉默反倒让人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在背后补充道：“你问原生体到底是什么。
我只能讲我们那边掌握的：它不是普通病毒载体。
既是源头，也是解药核心。本质是被人为设计过的进化型有机体，用来引导人类基因走一个指定路线。”
我边顶着脑袋往上扒拉，边问：“所以外界感染、变种这些，全是围绕它做的布控？”
她很平静，语速慢下来：“初代病毒就是用它的细胞结构造出来的。
理论上只有带特定基因的人能免疫。我们这一系想找到原生体特性中可以逆转或者中和病毒部分基因的办法，这样能让还活着的人不用再‘筛’一次。
另一派那群人非但不救，还想用第二种更狠的变种把幸存者淘汰到底。
格林将军是那派的头。”
我没反驳，只是用系统把前方通道重新定位。
头顶一处铁皮松脱的地方有微弱气流。我说：“前面微风，等会有个竖井。”
白小柔只嗯了一声，爬得很快，手里动作很稳。
我也有不少疑问烟在那，索性装糊涂不问。
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一段还得自己扒拉碎石块。
通路极窄，要用胳膊肘掰开才行。我擦了下手上的汗，推了几下才把面前一个旧防火闸门扒拉开条缝。
亮光一下钻进来，是小型通风井。
我伸头出去看，井口可以向上钻。我用系统扫了下，显示这个井能直接通到地面，之后步测有小道可以绕回北端出口。
我回身递信号弹：“前面可以出了。我们先离开这，找机会和另外两个会合。”
白小柔点点头，把所有工具收好，小声说：“出去之后小心点。
实验室圈子全乱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组人到这。”
我没回答，只顺着竖井一步一步往上爬，铁皮的声音渐渐远了。
井道尽头忽然有一线微光透出来，我把背包推到出口边上。
这里有小段缺口，是排气口。再往前就能钻出去。
我扒着边缘把自己顶出去，回头看她，“快点，后面塌方，没人跟上来了。”
白小柔钻出来，呼吸急促，一副刚脱险的样。
外面没有太阳，只能靠手电摸黑。山坡下是满地乱石，再远处就是约定会合点的方向。
我收起装备，说：“走吧，北面会合。”
她只轻轻应了声，低着头开始拾级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