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柔回到队伍里，一句话也不多说。我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背上包跟着姜美人。
出了林子以后，照着预定路线，大家朝北边山谷口走。
直到远处最后一缕亮光也淹没在云后，我们才发现山崖处有一个废弃哨所。
地方不大，但屋顶没塌，门窗也还稳当。我快步走进去，看到屋角有点灰尘，地板上的拖痕还在，能遮风避雨。
姜美人先进屋，沿着里外小心检查。她推了下门闩，又抬手把挡板放下，动作利落，声音不高地说：“这是标准的前沿观察哨，末世前军队用来监控边境。”
她说完摸了下身后的门锁，确定安全才招呼我们进来。
我心里估摸屋子没被人动过，不容易被发现。
蓝娜娜把背包丢在椅子旁，走到一堆破旧家具之间，翻找干柴。
不多时，她找了些没湿透的树枝，用金属壳里的打火机在屋子里升了个小火堆。
屋子总算暖和一些。我找了块最干净的桌子，把汪丽娜给的存储设备放上面。
系统一直在后台跑破解程序，好几处文件的进度条已经到头。
右下角的数据指示闪了几下，我连接终端设备，把投影仪打开，亮光投在墙面，开始查阅新解开的文件。
“系统已经破解了更多加密内容，”我看着投影上的摘要，故意让语气平淡，“‘衔尾蛇计划’指向的确是和人类进化有关。”
我翻下一页图表，大家凑过来。我指着一串基因数据说：“这些注释都在讨论一种基因突变。
不过具体机制，还得慢慢看。”
蓝娜娜盯住屏幕上的基因图，扶着下巴说：“计划中的关键，是用全球性的基因筛选方法？”
我不作声，切换到另外一页，是关于病毒功能的文件。
我慢慢读：“他们用丧尸病毒做筛选工具，只要体质或基因不达标，就会被感染淘汰。
只有天生有某种基因组合的会活下来。”我划到旁边一行，继续读：“这里提到的‘进化标记’，指的就是病毒免疫基因。”
蓝娜娜按住鼠标，把图表放大了一下。她说：“那就是说，这场所谓的灾难，其实……是个大筛选实验？”
她表情直接，声音压得很低。
数据里关于“天蓝协议”的章节也已经解锁。
白小柔一直静静听着，现在慢慢靠近，盯着屏幕上的词语。
“这里有一段，”她用手指点了下，“‘天蓝协议’，说的是‘最终阶段伦理框架’，用来制衡全部实验结果的社会风险——也就是说，早就设计好了。”
姜美人一直不出声，我瞄到她读到文件页里军方将领那排列表时，微微愣了下，不过没接话。
我把注意力收回来，翻到被命名为“原生体”的条目。
“西北实验室的主要研究，就是和这个‘原生体’相关。”
我把一份实验记录投出来，扫过几句，“原生体是病毒的原始宿主，也是进化能力的模板。”
蓝娜娜抽了口气。白小柔脸色发紧，赶紧记下几个关键字。
我说：“这些资料都围着‘原生体’转，文件里写到它能适应各种极端条件，能否存活、或者变异，直接决定实验下一阶段。”
蓝娜娜低声问：“那‘原生体’是不是还保存着？
真有能左右病毒走向的活体？”我说：“这要到实验室才清楚，数据里没提具体现状。”
我边说边扫描剩下的文档内容，心里琢磨接下去该问谁什么。
正好蓝娜娜和白小柔都靠近，我把目光投向姜美人：“你熟悉军方体系，这样级别的项目，都是谁在监管？”
姜美人扶住枪带，想了一下，才回答：“黑色项目一般只由特殊行动委员会督导，直接向最高层报告，从来不归常规指挥系统管。”
她语气自然，让我确定她不是一般军官那么简单。
我顺势把问题指向白小柔：“数据里反复提‘基因标记’、‘免疫反应’，你对这些术语特别在意？”
白小柔捏了下手，想了一下才说：“因为弄明白这些，可能是我们为什么能活下来的关键。”
她声音有点紧，不过没多解释。我内心记住她的细节动作，继续翻文件。
我越查越觉得疑点多。解密里有时间表，显示‘衔尾蛇计划’起步是在二十年前。
最初目的是为了适应外部极端环境，后来目标越拉越高，要直接推动人类基因的跃迁。
我扯下一个笔记，念出：“要创造‘增强型人类’，但实验进行几年后，干脆要用超级致病病毒做基础。”
后面的内容让我愣住。系统在后台解出一条音频，是科学官的录音。
静静一放出来，大家都靠近过来，连火光都微微打颤。
录音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常规进化太慢，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全球挑战。
‘衔尾蛇计划’的目标，是引导人类进入下一阶段，通过受控筛选，保留最适应者基因。
第一阶段传染，将淘汰70%人口；第二阶段变异，筛选剩下的。
最后不到1%的人有完全免疫力，这些人将作为新人类起点。”
蓝娜娜捏紧毛毯，低声说：“他们在拿整个世界当试管？”
我没答话，只把录音来回听了两遍。最后一段更吓人，科学官说：“病毒释放时间已定，数据全部保存在西北实验室。
新人类模板与基因图谱，也在同一地点。”我关掉音频，心头觉得很冷。
姜美人没出声，只把枪压到膝盖上。大家都不说话，空气像被凝固了一样。
我把剩余文件整理出来，说：“难怪军方和‘真相守护者’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实验室。”
蓝娜娜盯住火光，不抬头。“这个计划如果继续，可能意味着剩下的人还要被选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把绷带缠紧手腕。
我找了份旧地图，标注下一步路线，然后分派守夜任务。
蓝娜娜提出第一轮她来休息，我同意。姜美人主动说跟我搭第一班。
我收拾数据，把设备留在自己身边。
夜稍深。全队在哨所各自找地方趴下。我和姜美人上到顶层，往外面观察谷口。
“你觉得军方和‘真相守护者’知道我们去哪里吗？”
我不带情绪问。
姜美人靠在半堵残墙边，答道：“军方应该早就做好准备。
守护者那些人，知道的信息一半靠猜。”她声音很稳。
我想了想，又说：“你在军方时候，职位应该不低。
见过这计划？”
姜美人愣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开口：“以前我在特别行动组，是负责评估黑色项目。
‘衔尾蛇’我只听过文件名字，没实际参与过。
等我发现这计划不是保护，反而是要牺牲大多数人，我就离开了。”
她的手指头拧了一下袖口。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在观察口上守了一会儿，远处山谷没有什么异常。
我心里一直盘算，隐隐觉得姜美人还有东西没说。
到了半夜，我用系统开了增强监听。白小柔在角落裤腿旁，把通讯终端从怀里拿出来。
她整个人很安静，呼吸虽然慢但停不下来，说明根本没睡。
我就留意她的每一个指头动作。她快速打了几组字符。
系统把数据同步给我：“确认位置……预计两天到达……原生体状态未知……按计划继续。”
我一看这内容，种种思绪转个不停。
等姜美人回来，我话里藏刀：“你觉不觉得，队伍有人知道的其实比我们都多？”
姜美人把武器压在哪儿，淡淡应：“到这一步，谁心里没点自己的主意。
只是这些主意，是不是跟我们查到底冲突。”
火光一点点暗下去。我再没开口，各守着各的帐篷口，听到夜里风声吹过破门，谁也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