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里几乎黑得看不见指尖。管壁上湿气重，铁锈味混着机油味越来越浓，好像每呼吸一次都要沾满嘴里。
我和白小柔紧靠内壁，只敢一点点挪步。上方偶尔滴几滴水，声音闷在耳道里，外面的变异体正挨个踢门检查。
我们都屏住了气息。走廊那头传来拉门的动静，还有金属脚爪滑过地板的杂音。
白小柔贴在我身边，声音压到最低：“它们在搜索每个房间，但目前还没发现这个电梯井。”
我点点头，调出耳麦，小声：“姜美人，你那边怎么样？”
耳机杂音一阵，过了几秒有人低声回答，带着电子噪音和信号的不稳定：“我已经到了b3层，不过这里的防御系统太复杂了。”
她声音切断了两次，接着又传过来，“我发现三个独立的核心防御节点，每一个都单独控制一组安保系统。
要是不能同时关闭，警报肯定会直接拉响。”
这下没别的选择了，只能分头冒险。我咬了咬牙，打开系统界面，在脑中调出了整座购物中心的3d结构图。
图面一层层翻，节点标记很清楚。我用手指摸了摸屏幕上标出来的点，白小柔凑过来，一边眯着眼看，一边低头：“第一个节点在商场安保中心，第二个在地下停车场控制室，第三个应该在中央配电室。”
她眼睛定在结构图的西南角上，皱起了眉。我问她怎么了。
白小柔轻轻咬住唇：“这张图不对，这里——”她手指点在一段空白，“按照位置，应该还有一条员工专用通道，能直接从地下一层连到三层，这里却没画出来。”
我一愣，这通道的确在最初的建筑蓝图上见过，可后来市政扩建时也许被封了，也可能图纸本身就做了处理。
“你怎么知道？”我压低声音追问。
白小柔神情很为难，捏了下胳膊：“我说不上来，就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了。
我没到过这里，但这些信息一瞬间出现，就像某个东西自动传进来一样……”
我本能有点不安。她和那些信号、和记忆者的联结还会不会再有别的反应？
可这种细节现在偏偏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我顿了顿，把耳麦靠近：“姜美人，听到了吗？
安保中心和停车场控制室之间多了一条隐蔽员工通道，能直接抄近路到中央配电室。
我们必须用这条路。”
姜美人的声音透过电流声传来：“收到，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
你们抓紧时间，防御节点必须三点同时切断，不然警报就会锁死整个区域。”
我低头，把系统界面调到最简模式，生怕再被探测到。
“按照计划，姜美人直奔中央配电室，白小柔负责安保中心，我去停车场控制室。
具体路线我已经发到你们频道里。”
姜美人确认：“明白。但一定要掐准时间，同时下手。
全程协调绝不能错一秒。”她那边杂音重了不少，估计正移动中。
我设定了计时器，从现在开始一小时零分，必须精确同步。
白小柔坐在我旁边，她看起来有点犹豫。“我们真的要现在分开吗？”
她小声问。
我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肩：“不能等了。你记住，遇到情况自己撤离，别贸然靠近核心区域。
如果出大事，我们按照应急预案集合。”
她点了点头。我擦去点在头盔上的汗，带她继续往前钻。
我们悄悄出了电梯井，轻手轻脚地顺旧维修通道往外挪。
耳麦里全是短促的呼吸声和断断续续的脚步。
走了约莫两百来米，就到了一个旧扶梯旁的分岔口。
通道极低，我弓着背指了指左侧尽头的位置：“你从这道红门进，直走五十米穿过电气隔层就是安保中心。
我往右走，那里通去停车场的管理处，转一圈就能看到配电室。”
白小柔停住脚，手指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等一下。”
她抬头盯着通道上方，闭眼吸了几次气，额角的汗顺着头发流进了护目镜。
“西面有至少五个变异体，现在在巡逻。它们可能感知到有人进来了，但位置还没锁定。”
我皱了下眉：“你能这么清楚？”我盯着她，但她突然像是忍受什么电流一样吸气，手背紧绷着。
她低声道：“现在靠近核心区会这样，我脑子里会跳出一些信号片段和位置感觉。
就是……完全不能解释，但它们离我们两百米左右，也许过几分钟就会往这里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改了主意：“走原路会被堵死。
你还有别的办法没？”
白小柔指向身后的通风口，那是维修通道常用的检修气道。
“改走那边。慢点会安全些。”
我点点头，迅速把通风口的替换盖拧了下来，让她先钻进去。
正要爬时，系统界面的任务栏突然开始闪烁，数据条跳来跳去，显示出“信号干扰严重，请谨慎操作系统功能”。
程序里面还弹出一个临时防火墙的图标。
“系统，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低声在脑中吼了一句。
系统冷冷地传来一句：“检测到外部干扰信号，性质和‘记忆者’技术高度一致。
已自动启动一级防护。”
我嘴角抽了下。刚刚进入临界区域，果然被盯上了。
更糟糕的是，系统语音继续：“干扰已波及通讯与生物信息数据区，对手正试图获取用户档案与特征。
警告：非必要时请关闭除核心导航外的一切功能，以减小暴露概率。”
我按掉屏幕，暗暗把能量屏保和所有副机能全部调成静默。
担心下一步任务一旦托大就要马上暴露。此刻系统剩余能量还在慢慢往下掉，我扫了一眼只剩不到百分之十二。
白小柔在气道里等着，我把最后一件备用物资递给她：“里面慢一些，出来位置我留了荧光钉。
后路出口记得反锁。”
她喃喃道：“卫新，我的头有点乱，总觉得有很多陌生记忆往里钻，但又分不清。
现在，这种感知越来越深。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
我说：“管它那些，用得上时就用，多余就忽略。
如果有问题你随时说。到了安保中心，不到最后时刻别冒险动通讯频道。”
白小柔动了动嘴，爬了进去。
我顺着右侧的狭道挪动，极力避开脚下任何会发声的杂物。
通道尽头只有一盏微弱的红灯，我小心将备用通讯器贴在袖口备用。
外面时不时能听到变异体擦过铁皮门的摩擦，鼻间本来麻木的汽油机油味又重了一层。
我死死地压住喉咙里咳嗽的冲动，只盯着前方移动。
计时器的数字缓慢跳动。到分岔口后我停住，贴墙坐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残存的营养片，咀嚼着下咽。
过了片刻，我用专线给姜美人发了一条短信息：“准备就绪，所有人记得时间统一同步。”
从通风管传来了轻微的急促动作声，应该是白小柔已到放哨点。
我的神经线一根根紧绷，在密闭空间里试图牢牢记住通道里的每一寸空气流动和脚下的凹陷。
这时，后方一串电子设备的闪烁灯光又明了一下，脉冲波变得更加密集。
我赶紧把备用头盔的电子模块拆下来，只留基础照明和定位。
我听见自己呼吸变重，有一瞬间毛孔都在发紧。
我还是走进右侧通道，准备冲刺最后一段。只要计时不差，就能完成节点同步关断。
时间正好掐在计划点上，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在角落里默默发蓝光的计时器，心算着三人即将达到各自目标点，一切只能寄托在这次计划不会出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