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数据推演还没彻底收尾，我就收到白小柔的申请外出侦查请求。
阳光已经消失不见，地下王国里的时钟精准地指向凌晨两点。
我把任务单调出，仔细看看目标，为的是确认“新世界”组织在城市南区那处旧仓库到底还剩什么用场。
最近变异体的攻势太猛，能用的据点每失守一处，我们就少一分主动。
我本来打算亲自去，但其他事情太多，只能让她带着我新刚构建的隐形侦察装备和紧急通讯器前往。
“侦查完立刻返回，别节外生枝。”我在加密频道吩咐。
她答应得很干脆，检查了一遍装备，通讯器亮起绿灯，定位信号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根据路线，她最多用不了四小时就能回来。我在数据库里设定了倒计时，期间偶尔切到中央大屏，盯着她的行踪。
但当倒计时归零，我却没有收到账面上的那份简短回报。
“白小柔，报告你的位置。”我试图通过主频道呼叫，只能听到一阵让人分辨不出方向的杂音。
我赶紧调取她身上的定位信号。这一查，心里浮起些躁意——她的最后定位，停在城市中心那座闲置多年的大型购物商场——阳光广场。
屏幕上有几个监控无人机的低分辨率画面，正好拍到商场周围站满了智能变异体。
这些家伙不再像围攻其他据点时那样躁动，而是排列出一种安静整齐的态势，就像严阵以待。
我揉了揉太阳穴，对系统下达指令：“所有无人机切至高空巡视、聚焦阳光广场。”
“系统，调出近48小时阳光广场区域异常事件。”
一串数据刷下来，没有以前那种零星打斗报警，反而分外整洁，连外围骚乱都像被人用力按下去了。
我抬起手敲了主控台两下，“这些变异体守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还没等我继续分析，报警声骤然响起，通讯终端弹出一条优先级最高的紧急信号。
是白小柔发来的。我伸手点开，一向冷静的她，声音却带着细微的哆嗦：
“卫新……我被抓了，但它们没有杀我。”她嘴里的呼吸声很重。
“你能说话？”我立刻追问，怕是她用的是旧版加密。
“能……这里里的变异体……它们能说话！”她的嗓子控制不住地抬高了一点，“领头的那个，直接开口说想找你，还点了你的名字。
它说……它知道你有特别的能力，说什么要用我做诱饵，让你来和它‘谈判’。
卫新，你千万别……呃——”信号骤断，通道安静得像一间空仓库。
系统提示频道遭到强干扰。我抢切到备用频段，依然一片死寂。
频道全线静默，外部数据流也没有一分波动。
没人动手脚的话，正常的通讯干扰变异体不可能精确干掉所有频率。
我迅速复检她的定位数据，这时才注意到阳光广场竟然多了些异常信号——完全不像随机漂移，更像布置阵列似的精准覆盖。
“系统，分析通讯网络干扰来源。”屏幕弹出几行字：“高度组织化，推测可控电磁干扰装置，来源疑似变异体控制。”
我眉头揪得死紧。变异体居然能干扰通讯系统，显然对我们有极高的针对性。
它们不杀她，却留着送信，目的太明显。利用人质设局，熟门熟路。
我想了想，没急着出手，而是开始把全部可支配的电子资源调往阳光广场，上百个监控点同步切图，扩大所有侦查设备的视野。
无人机仍在工作，正对商场上空盘旋。商场门前广场很空，变异体排成方阵，一些巡逻的小型变异体有条不紊地环绕外围。
高处热成像显示，商场内结构经过重新划分，店铺改造成独立功能区，有些地方集中堆放着大量未知物资，还布置了各种从人类据点扒开的设备。
主通道处甚至依稀可见某种集会的准备痕迹。
“难怪这么平静。”我轻声自语，这种布局不像单纯的驻扎，而是准备一个占据全局的节点。
白小柔的热信号很快跳了出来，在商场顶层的独立房间。
有四个大型变异体守在门口，每隔十分钟轮换，一动不动。
我调出她生理信号监控，虽有紧张，但没有伤害迹象——这说明暂时不需医疗干预。
“这些守卫……到底是在防什么？”我重新捋一遍逻辑。
从画面中观察，四个守卫变异体一丝不苟，每次接班后还会对房间外环境例行勘验，不像监禁，更像是在执行保护任务。
我调取过往对变异体习性的分析记录，机械地敲击控制台，“系统，这类型守卫模式和以往数据有什么异常？”
系统回应：“功能更偏向高等级保护型，有一定特殊指令倾向。”
我又照例调集移动机器人和小型侦察球，绕阳光广场外围做一次更彻底的扫描。
整个商场外部分布着大量变异体，类型上分得很细。
速度型变异体负责来回巡逻，动作灵巧；远处墙体下蹲着体型更粗大的力量型负责堵截和搬运；在高处，我能辨认出四五个首领级的大型变异体，身体特征明显，尤其在集体运动时安排混合式队列，每次发令都极有组织。
我用红外热成像阅览整栋建筑，明显看到这些变异体内部层级的变化。
最让我警惕的，是一些变异体在摆弄缴获来的人类终端设备。
他们的动作很别扭，但已经能熟练拆开电路板、调整参数，甚至敲动通讯设备。
我看得出来，阳光广场成了变异体新据点，最危险的控制中心。
他们不仅仅懂得模仿，正在新的层次上彻底学习。
系统再度报警：“智能变异体社会组织结构完整，分级体系明显，推测其能力已超病毒原档案预计。”
面对这样的局势，冲出去救人绝不是长久之计。
我静静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摁下了几遍钥匙按钮。
没多久，大脑里把营救预案都过了一遍。现在能选的招法，不过三种：远程火力压制创造撤离机会，隐秘机器人潜入营救，或者正面用重型机器人强行突破。
每种法子都有漏洞，通讯干扰这么强烈，贸然行动难保不会引火上身，把地下王国和所有能用技术全暴露出去。
我再度确认装备库库存，小型侦察机器人、远程压制火力、重型机械都在待命；但现在任何选择都得冒巨大风险。
营救方案还需要更多情报。
“系统，评估变异体‘谈判’动机。”面前弹出分析窗口：可能性一，变异体需要特殊技术或资源；可能性二，试图套取零号主体相关信息；可能性三，想将你拉入其控制体系内，达成某种共生或博弈。
每一种都透着极深的威胁意味，也让我不敢贸然赴约。
我低头反复盯着白小柔最后的定位，几乎没眨过一次眼。
她的安全倒在其次，更大的威胁是这支进化到顶点的变异体军团，是不是已经摸清了我的全部底牌？
等所有预案成型，只能等下一步再下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