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叶西超站在 “云锦阁” 二楼雕花木窗前,望着楼下叮当而过的黄包车,眉头拧成一个结。
他得知贾沫沫被陈明远暗中抽走合作资金,沈家又从中作梗,丝绸贸易中心的工地早已停工,内心生出些许担忧。
“贾小姐,南洋寄来的信。”伙计小顺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捧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快步走进办公室,信封的边缘还微微有些潮湿,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海盐气息。
贾沫沫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小顺子手中的信封上。
她心中一动,知道这封信可能来自远方的亲人或者朋友。
她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信封,轻轻撕开信封上的火漆封印。
贾沫沫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她仔细一看,原来是外公昔日的老友、南洋商会理事林鹤年写来的信。
林鹤年在信中写道:“贤孙女若有意来新,老朽愿牵线搭桥,为你介绍一些当地的商业机会和人脉资源。”
贾沫沫看着这些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林鹤年是外公的至交好友,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她轻轻摩挲着信笺,思绪渐渐飘远。
她想起小时候在外公的书房里,曾经见过一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里,林鹤年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站在新加坡的骑楼前,面带微笑地对着镜头。那时候的林鹤年,看上去还很年轻,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三日后,贾沫沫带着沈砚舟登上 “海星号” 客轮去往周边的城市。
船舱内,她展开泛黄的账本,那是外公和母亲在南洋绸缎庄的旧账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与当地华商的往来。
“当年贾家在槟城、马六甲都有分号,这些老主顾如今虽散了,但人情还在。” 她用红笔圈出几个名字。
“林理事能出面,我们便有了半成把握。”
抵达港口那日,正值暴雨倾盆。
贾沫沫撑着油纸伞站在码头,望着雨中林立的骑楼,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闽南语吆喝。
她按图索骥找到林鹤年的宅邸,那是座中西合璧的洋楼,铸铁雕花栏杆上爬满紫色三角梅。
“丫头长得真像你外公啊。”林鹤年站在门口,手中拄着一根精致的檀木拐杖,缓缓地迎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着贾沫沫。
“不过,商会那帮老狐狸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动。”林鹤年皱起眉头,似乎对商会的那些人颇为不满。
“他们可不会因为你几句寒暄就改变主意。”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贾沫沫和沈砚舟马不停蹄地穿梭在南洋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他们首先拜访了昔日贾家绸缎庄的老掌柜,这些老掌柜们都是贾家的老熟人,对贾沫沫的到来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
在茶楼里,贾沫沫和沈砚舟与众多华商们相聚一堂。
他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气氛十分融洽。
贾沫沫向大家详细介绍了丝绸贸易中心的盈利前景。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拨动着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仿佛在为她的话语增添几分说服力。
沈砚舟凭借沈家继承人的见识,补充着南洋海运的细节。
贾沫沫则拿出家中留下的苏绣样本,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各位请看,这双面异色绣技法,在欧美市场能卖出十倍价钱。”
商会考察前夜,贾沫沫在旅店的灯下反复修改讲稿。
窗外飘来肉骨茶的香气,混着海风的咸涩。
沈砚舟推门进来,手中托着个樟木匣子:“这是我从沈家库房偷带的和田玉扳指,若谈判受阻,或许能应急。”
贾沫沫摇头轻笑,将扳指推回去:“靠的不是这些,是诚意。”
她展开一卷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着新加坡的地标建筑鱼尾狮,“明天,就让他们看看贾家的本事。”
考察当日,南洋商会的议事厅里,十二位理事围坐在酸枝木圆桌旁。
贾沫沫身着月白色杭罗旗袍,将丝绸样本在桌上铺展:“这是新研制的香云纱,浸染了特有的植物染料,不仅防虫蛀,还带着淡淡樟木香。”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抬起手,朝着沈砚舟的方向轻轻一挥,仿佛是在指挥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沈砚舟心领神会,立刻将那幅大幅手绘地图小心翼翼地展开。
地图上,西林、槟城和新加坡三地被一条红色的线条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直达航线。
贾沫沫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贸易中心建成后,我们将开通这条西林—槟城—新加坡的直达航线。如此一来,运输成本将会降低整整三成!”
然而,她的话语刚落,会议室里便传来一阵质疑声。
李姓理事捻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问道:“贾小姐,您说得倒是轻巧,可这资金缺口又该如何填补呢?”
面对李姓理事的质疑,贾沫沫并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从身旁的锦盒里取出了几封信件。
这些信件的信纸边缘都印着欧美商行的火漆,显然是来自海外的重要文件。
贾沫沫将信件一一展开,展示给众人看。
然后说道:“这是伦敦、巴黎几家洋行的合作意向书。只要我们的贸易中心能够顺利落成,这些洋行便会立刻与我们签订合同。
而首批订单,就能消化掉我们三成的产能。”她瞥见林鹤年微微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七日后,当 “海星号” 载着贾沫沫返回新加坡时,她怀中揣着商会的投资意向书。
甲板上,沈砚舟望着翻涌的浪花笑道:“这次不仅破了陈明远的局,听说沈母还托林理事带话......”
贾沫沫抬手拦住他的话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海岸线:“先把贸易中心建好,其他的,来日方长。”
暮色渐浓,他们望着远处的归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