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阻路
荀放向老侯爷禀了求娶清澜的事儿。老管家跟了老侯爷几十年，感情比亲兄弟还胜几分，如今见兄弟唯一的儿子终于愿意续娶，老侯爷自然高兴。
原本五小姐荀嬛的婚事指派了二太太孙氏操办，可孙氏突然病了，看着病势汹汹；三太太周氏又成日忙着七小姐的脸，哪有心情管其他！现下多了荀放、清澜的喜事儿，老侯爷索性让赵荑帮着一并张罗起来。
赵荑也不推脱。荀嬛暗地里没少帮她，她很喜欢这个通透、知进退的妹妹，如今能名正言顺插手筹备婚事，让荀嬛欢欢喜喜、顺顺利利嫁人，赵荑无有不愿。
一箱箱东西抬进漻园，婚事欢天喜地地张罗开来，完全无视某些人的愤懑怨怼。
“这个赵氏！”三太太周氏气得咬牙切齿。
“娘！五嫂居然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七小姐荀璐一张满是痘痕的脸扭曲得吓人。“那买来的东西不是该送到我们三房来么？怎能送去漻园！谁知她会不会私自匿了！”
“她敢！”周氏桌子拍得砰砰响。“这个赵氏，真真小瞧了她！”
“娘！什么小瞧了？”荀璐没听懂周氏的话，忍不住追问。
“赵氏让贴身婢女勾引荀放，荀放是谁？那是老管家唯一的儿子，你如今还品不出味儿来么？”周氏满脸愤怒，语气阴寒。
“娘是说——是说五嫂借着贴身婢女在祖父身边安插眼线？”荀璐惊呼。
“安插什么眼线！是直接把老管家和荀放变成她自己的人！”周氏冷笑。老侯爷最信任老管家，荀放又日日跟在老侯爷身边。清澜嫁给荀放，还能意味着什么！赵氏年纪轻轻，可真真好手段！
“娘，这，这五嫂居然有这样的算计！”荀璐双眼圆瞪怒视，眉头紧蹙上挑，配上一张如染色猪皮般的脸，看着更加可怖。
“璐儿不必理会这些，养好身子要紧！”周氏看着女儿，心里难受极了。女儿原本多好的样貌，可以做王妃，做娘娘的啊！
“娘，祖父要是把爵位给了五哥，那，那我们怎么办？璐儿怎么办？”荀璐听不到周氏的安抚，脑里只一句赵荑得了老管家助力的话。
祖父年事已高，若哪日过世，府里必要分家。父亲如没能袭了侯爵位，一个从六品通事舍人门第，她哪里够得上五皇子！莫说五皇子，就是京里数得出来的门第，她也别想嫁进去！一想到这些，荀璐慌得几乎站不住。
“璐儿不急！璐儿不急！”周氏忙不迭地将荀璐搂在怀里。“娘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璐儿不怕，不怕！”
“娘，璐儿要嫁五皇子，要做王妃，娘是王妃娘亲，看哪个敢不听璐儿，不听娘亲话！”荀璐揪住周氏衣襟，眼神迫切。“娘，您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是！是！一定是这样！有娘在，璐儿要的一定会成真！”周氏双臂搂紧荀璐，话里全是慈爱笃定。
“可，可五嫂，五嫂会阻了璐儿，娘，怎么办？该怎么办？”荀璐依旧语气惶乱。
“璐儿不急！不急！娘想想，想想！”周氏无措地拍着荀璐。
她心里也着急。那赵氏身边有医术高超的荟春，有功夫极好的殷师父，一群婢女、仆妇又个个忠心得很，她想往漻园伸手，可几个小崽子被赵氏护得死死的，赵氏自己又精明如狐鬼，她哪里有机会！
“娘！要是五嫂没了，或是被休出府，是不祖父就不会把爵位给五哥？”荀璐猛地坐直身子，看向周氏。“娘，五哥就是个庶子，没了五嫂，捬义侯府就不会帮着五哥，对不对？那样，是不是四哥就能袭爵，娘，您说是不是？是不是？”
“没了，或是被休出府？”周氏重复着荀璐的话，眼神渐凝，露出狠意。
屋外廊下的青芷攥紧手里帕子，轻手轻脚沿廊走开数步，面朝院子，直直站定。
门砰地被推开，露出周氏阴郁的脸。
青芷侧头，急忙朝门口奔来。“太太有何吩咐？”她福身行礼，面带惶恐。
“无事！”周氏朝青芷身后看看。“回刚刚站的地方，若有吩咐，会唤了你！”
“是！”青芷也不多问，复退得远远，伫立不动。
周氏朝左右廊下看看，又扫了一眼院子，抬手砰地关了门。
一楼廊下走出连妈妈，抬头正对上二楼青芷的目光。连妈妈微点了下头，身形一闪，又消失在廊下。青芷吐出一口浊气，侧头盯着荀璐的卧房门，眼里渗出冷峭。
周氏又在荀璐房间待了大半个时辰，哄着荀璐躺下休息，她才下了楼。只这次她没有径直回自己的惠迪院，而是迈步进了楼下五小姐荀嬛的房间。
荀嬛正在屋内和婢女一起绣着嫁衣。因黄家大公子年十九，黄家着急娶了媳妇进门，所以婚期订得很近。虽赵荑明里暗里多有帮衬，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怕招了周氏母女的眼，平白生了变故，因此荀璐只日日待在屋里绣嫁衣，既躲过了周氏母女的关注，也能为出嫁绣品齐备寻了合理借口。
“嫁衣可绣好了？”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荀嬛脊背一紧。
“太太安！”荀嬛与婢女齐齐站起，毕恭毕敬地朝门口行礼。
“嗯，我过来看看，嫁衣绣得如何了？”周氏举步进屋，可只迈过门槛，就没再多行一步。这屋子实在阴暗，让她极不舒服。
“回太太话，还差些。”荀嬛也不抬头，只低低答着。周氏会关心她的嫁衣？她才没那么蠢！这周氏不知又起了什么坏心思！荀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警惕着。
“嗯！你日日待在这屋里，不知道侯爷嘱咐了你五嫂帮你采买嫁妆么？”周氏稍侧着仰起脸，斜斜看向荀嬛。
“嬛儿不知！多谢太太告诉嬛儿！”荀嬛露出瞬间惊喜的样子，可又似乎觉出不妥，急急收了欢喜神色，垂下头去。
“哼！高兴就高兴！做出这副鬼模样做什么！”周氏嫌恶地转身，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吩咐道：“对了，既你五嫂事事帮你张罗，过两日把你五嫂请过来，你也表示下感谢。你厨艺不是不错么？给你五嫂做些精致点的吃食，招待一番，也算是你知礼了！”
“这——”荀嬛迟疑。
“怎么？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这点礼数都不懂？”周氏盯着荀嬛，眼里带了威胁。
“是！嬛儿记下了！可，可五嫂日日忙碌，不知得不得空！”荀璐踌躇了下，继续说道。周氏平白让她请五嫂到葳蕤院来，又生了什么心思？
“若请不来你五嫂，你这嫁衣就别绣了，从衣肆买吧！”周氏语气冷意十足。
荀嬛的指尖瞬间刺进掌心。这是警告她，若她不能请了五嫂来，周氏会寻最不合体的嫁衣让她穿着嫁人。
“听清楚了？”周氏满眼鄙夷。
“是！”荀嬛没有抬头，只低低应下。
“哼！”周氏帕子一甩，人已迈步出门。
“小姐！”婢女揪住荀嬛衣襟。
“无事！”荀嬛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可喉中苦意上涌。她深深吸气！就算没有嫁衣可穿，她也不会在明知三太太没安好心的前提下，让五嫂进这葳蕤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