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一开始以为女人还有同伙，但听到那个杂乱的脚步声就知道不是，杀人魔的同伙不可能这样招摇。
此刻正对自己的枪口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在这个国家，能够合法持有枪支的只有一种机构。
面对着几名神色凝重的警员，和数支对准自己的枪口，顾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此刻手握尖刀，面前是一个被捆住双手，楚楚可怜的女人。
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处理过尸块的痕迹。
“就、就是他！”被救下的女人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兽，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把我绑架到这里，还、还想要杀了我。”
“幸好我找到机会报警，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
女人又捂着脸哭起来，双肩剧烈抽动，似乎十分激动。
只有顾离注意到，她其实是在透过指缝，偷偷地看自己。
边看边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这个反转有意思吗，大作家。
“不要害怕，慢慢说，我们会保护你的。”一名年轻警员走过来，拍了拍女人肩膀。
顾离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那个女人，一定是趁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悄悄地发送了报警信息，声称自己被绑架。
后来的对话，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待警方赶到，另外，尽可能制造出受到威胁和控制的表象。
所以当警方赶到时，先入为主看到的就是手握凶器的自己，以及一名被捆绑的女人。
说不定还能在床下找到那个大行李箱。
至于这间用于处理尸体的公寓，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这里是顾离利用空置房屋，作为处理尸体的地方，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从房东手里租下公寓，进而发现了秘密，因此遭到顾离的杀手。
坏了。
顾离在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我成杀人嫌犯了？
当然，仓促之间，对方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多花费一些时间，一定会露出破绽。
但是今天晚上，他必定会被警方带走讯问，而真正的雨夜杀人魔，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再次逃脱。
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
找出可以指认对方的证据，决不能再放跑这家伙。
顾离刚这样想时，忽然之间，看到对面的女人，脸色突然大变。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神情满是惊骇。
不像是之前的表演，而是真正的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
她已经在警方面前展现了一出近乎完美的表演，成功地制造了脱身的机会，但是，这是为什么……
看着自己，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
顾离有些纳闷，就算要把自己诬赖成绑架者，也不需要浮夸到这种地步吧。
过了两秒，突然之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女人恐惧的目光，并不是在看向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向了身后。
身后，有什么？
客厅，阳台？风，雨？
风和雨有什么好怕的。
顾离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扭头。
然后他便看见了。
外面的雨幕，连同哗哗的响声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窗外被一片灰蒙的雾气笼罩。
那雾气如同有生命的东西，不断翻转变幻，仿佛里面隐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
一边翻滚，一边朝着公寓内涌入。
女人脸色陡然大变。
“快跑！”
她突然大喊一声，推开旁边那个年轻警察，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顾离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他马上看见，身后一名来不及躲避的警员，瞬间被黑雾卷入。
而在被黑雾卷入的瞬间，他整个人就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裤，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顾离心中大骇。
但是他来不及细想，因为黑雾立刻就会蔓延到身边，他只能够和那个女人一样，立刻朝楼道内冲去。
灰蒙的雾气瞬间漫过房间，又涌出房门，覆盖了楼道。
顾离看了一下眼前的状况，果断向下跑去。
惊亮了一连串声控灯。
跑着跑着，他有些好奇地回头向上看了一眼，那些警察似乎没有追过来。
而层层叠叠的楼梯上，声控灯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一层一层，次第黯灭。
那仿佛拥有生命的黑雾给他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
逃！
必须逃出这里！
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
三四层楼转眼到底，但是，当顾离跑到楼道的尽头，正准备逃出去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原本熟悉的楼道口，它竟然消失了。
他揉揉眼睛，确认并不是自己眼花。
大楼的出口，真的消失了，只剩下一面坚实的墙壁。
身后经过的地方，灯光仍在黯灭，那黑色的雾气，很快就会笼罩整个大楼。
被那种东西吞噬会怎样？
会像那名警员一样，整个人突然消失？
顾离的心中，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恐惧。
但是公寓的出口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公寓内的其他住户，也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正当他心慌意乱时，突然之间，砰。
一声细小的响动，从旁边传来。
他惊骇地扭过头，看见旁边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涂着灰色油漆的小门。
响声好像就是从小门里传出。
是工具间吗？
顾离记得，公寓的每隔几层楼，都有这种类似的小门，里面堆放着红色的消防柜和一些清洁设施。
可是，工具间的小门，平常是在这个地方吗。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记得，好像不是吧。
就在这时，身后的黑雾已经从楼梯间蔓延过来，几乎追逼到身后。
顾离来不及做其他选择，只能大步跨出，伸手去拉墙上的灰色小门。
小门并没有上锁，被他轻易拉开，但是里面却没有看到消防柜和清洁设施，只有一片黯淡的空间。
顾离只觉得眼前一花，恍惚之间，砰的一声轻响在脑海中传来。
他陡然间睁开眼睛，发现小门的里面，并不是什么存放杂物的地方。
而是一个昏暗的大厅。
周围的沙发上，坐着几道人影，正以讶异的目光看向自己。
“又有人进来了？”一个女孩探头探脑地问道，“新手？”
“谁知道呢。”有人耸了耸肩。
“进来这个地方，总归是执行者。”
顾离手按胸口，平息着紊乱的呼吸。
什么执行者，什么新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公寓里涌起噬人的黑雾，紧接着楼道口出现了不应存在的杂物间，最诡异的是，当自己打开灰色小门的时候，竟在一瞬间空间转换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令他寒毛倒竖，有些惊悚地看着这些人。
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其中一些露出和自己一样的茫然神色，另外一些面色却相当平静，似乎对目前的处境已有预料。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个疑似杀人魔的美艳女人，居然也在其中。
而她现在的样子，仍有些惊魂未定，此刻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目光微微一动，又强行挪开。
她想装作并不认识自己。
顾离的心中，顿时升起无数疑问，这些疑问，比发现对方雨夜杀人魔的身份更加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