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已经被赵靖宇拿捏，只要赵靖宇说什么，他必然会首先否定什么。
“我不止是去催进度，我主要是想去帮他。”
“哦？”赵靖宇感觉自己仿佛又抓到了点什么，“你真的是去帮他的？”
“是啊，我也知道他那边只有一个人，工作强度一定很大，所以就想去帮他。”
“这么说，你真的是去帮他的？”
“是啊！”
“那你都帮他做了些什么工作？”
“我帮他整理收集到的材料，核对数据，等等……”田野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说的，和一开始说的好像矛盾了。
他一开始说的是，那份报告是下面的人审核的，而现在又变成是他整理材料，还核对了数据“这……
“这……有什么问题吗？”赵靖宇紧追不舍，“是不是发现自己说谎的水平没那么高明？”
面对赵靖宇的嘲讽，田野闭口不言。但是，赵靖宇怎么会放过打击他的机会？
“田野，如果你不能自圆其说，告诉我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那么，我只能认为你是在故意撒谎，如此一来，你应该明白，我更倾向于愿意相信赵晓锐的证词，你觉得合理吗？”
“还有一件事，”赵靖宇拿过翰岳市递交给财政厅的那份评估报告，翻到正文第一页，说道，“我记得我一开始就问过你，你知道翰岳市为什么要针对金盛源公司做资产评估吗？但是你的回答是：不是很清楚。你还记得吗？”
田野又懵圈了，但他确实是这么回答的，而且是刚刚说过，所以他只好点了点头说：“是的。”
赵靖宇把手中的评估报告递给田野，说道：“你好好看看正文第一段话，里面明确载明资产评估的目的，是为了转让原金盛源公司的资产经营权，你没有看过吗？”
这下又把田野逼入绝境了，他原本是想糊弄赵靖宇这个外行，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靖宇对这份资产评估报告的内容会这么熟悉。
他现在是说看过也不行，说没有看过更不行——既然看过，为什么竟然不知道最起码得评估目的，不知道目的，评估干什么？既然没有看过，为什么还要签字？
他这叫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弄巧成拙。
赵靖宇很悠闲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看上去并不着急，但是田野脑子里现在却是万马奔腾，他忽然想起那一年高考，眼看下课时间就要到了，但是他还有一道大题没有头绪，无从下手，急得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现在和当年的情况差不多，拖延时间对他十分不利，赵靖宇不会给他太多时间的。
果然，赵靖宇看向手腕上的手表，说道：“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了，那么……”
赵靖宇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把他带下去，把赵晓锐带上来！”
这就等于强行收卷了！
田野立即说道：“等等！我有话要说！我刚才说了谎！真的！！”
赵靖宇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退下，然后对田野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再不说，别人就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一人头上，因为你最适合挡枪子，对吧？”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田野。赵靖宇说得对，他这里本来就是一道防火墙，只要他不说，上面的人就不会有事。
但是，他心里并不平衡——风险让他一个人担，利益却是大家共享，而且，他得到的也只是九牛之一毛，不值得。
“这份评估报告有问题！我有罪！！”由于激动，田野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有人为了谋取私利，故意上下联手，制造了这么一份可以低价瓜分金盛源经营权的依据！”
“不急，慢慢说。”赵靖宇对工作人员说：“你他倒杯水。”
“那天李怀亮来办公室找我，直接亮明身份，说他是省政法委常务副书记齐良玉的外甥。这还不算，就在李怀亮刚进门，副厅长陆维钧的电话前后脚就打了进来，说让我帮李怀亮一个忙……”
……
“赵书记啊，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于法不容，但是也请您体谅一下我的难处，我是有苦衷的呀！”田野哭丧着脸，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可怜相。
赵靖宇一边点头，表示理解田野的苦衷，一边接着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原因吗？比如，还有没有别人出面对你施压，或者是有没有人拿金钱贿赂你？”
“有！”田野说道，“李怀亮给过我一笔钱，是当着副厅长陆维钧的面给的 ，我想不收也不行啊，我如果不收，那就是不给陆维钧面子。
“您是知道的，得罪一个副厅长，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那笔钱是多少？”赵靖宇没有兴趣听田野的表演。
田野回答道：“我听李怀亮说是一百万，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一张银行卡，我拿到手之后从来也没有去查过。”
“除了陆维钧，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给你施压？”
田野想了想说：“有过一个饭局，参与的人有省政法委常务副书记齐良玉，有我们的厅长裴正义，还有副厅长陆维钧，以及李怀亮和我。席间倒是没有人提起那件事，但是我明白，这就是李怀亮向我展示他的背景。”
“啊……”赵靖宇说道：“今天先这样吧，你下去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找我交代。”赵靖宇对工作人员说，“带下去吧！”
也难怪林毅肃如此看重赵靖宇，这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仅仅一轮，就让田野什么都招了。
下一个目标，是财政厅副厅长陆维钧。
就在赵靖宇提审田野的时候，李怀亮也被带进另外一间审讯室里。张扬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正在翻看。
李怀亮认识张扬，要在平时，没准他会套套近乎，但是现在，他恨张扬，他对张扬是又恨又怕，他知道，他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张扬。
张扬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放，看向李怀亮道：“李怀亮，从资料显示，金盛源资产评估项目是你恒信公司成立以后所承揽的第一个项目。但是，从金盛源项目招标文件看，对过往业绩要求很高。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避开这个刚性条件，拿到这个项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