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画面很快就被根旺打破了。
这小子颠颠儿的迎向彩霞,从兜里把剩下的一小半桔子拿了出来,“小妹,给你吃桔子,大哥拿回来的,可甜了。”
你个小兔崽子,坏就坏吧,干嘛还拉我当枪使?
那是我拿回来的吗?明明是二姐好不好?我只是帮把手。
彩霞哪儿见过桔子?
看着好像挺好吃,接过来就是一口,酸汁儿一下泚了一嘴,把她酸的脸都变形了,眼泪差点流下来。
“酸……”彩霞瘪瘪着嘴儿,把咬下的一块儿吐了出来,嘴唇还在使劲儿抿着舌头,小脸瘪瘪的都没法看了。
“你个死丫头就知道糟蹋东西。”李兰香急忙一把接住,揍了一下彩霞的屁股,顺势塞到自己嘴里。
刚咬了一下,李兰香脸色立马变了,伸手就揪住了根旺的耳朵,“你个熊玩意故意的是吧?哪儿来那么多坏心眼子?”
“大哥说甜的,他吃了好几块都说甜,不信,你问问大哥。”根旺还挺振振有词。
“你不教他点好,没个大哥样儿。”李兰香两眼一瞪,连刘根来也一块儿骂上了。
弟弟妹妹不就是拿来玩儿的吗?
刘根来憋着笑,反正李兰香不会拧他耳朵,在李兰香这个当妈的眼里,他早就是大人了。
“行了,根来都多大了,你还说他。”刘栓柱嘟囔一句。
老爹啊老爹,你倒是说重点啊,你这么说,不是往老妈手里递刀吗?
果然,李兰香一听,嗓门更高了,“多大了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妈的还管不了他?”
“能能能,连我你都能管,别说儿子。”刘栓柱立马投降了。
“爹,你坐这儿。”刘根来把门槛让了出来,又给刘栓柱递了根烟。
没等刘栓柱接,李兰香先把那半拉桔子递了过来,“吃了再抽,这么好的东西别糟蹋了。”
怕糟蹋了,你倒是吃啊,给老爹干啥?
“我尝尝到底啥味儿。”刘栓柱接过来,看了看,一下塞进嘴里。
一半桔子已经撕下好几瓣了,剩下也就两三瓣,看着没多少,可吃到嘴里就不一样了,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酸水。
刘栓柱一点防备都没有,被酸水泚到嗓子眼儿了,立刻一阵剧烈咳嗽,刚刚夹在手里的烟也咳嗦到地上了。
“啥玩意儿这是,咋这么酸?”
刘栓柱晃着脑袋,把烟捡起来,赶紧点着,使劲儿抽了好几口,还做了个深呼吸,才缓了过来。
“我爷爷说了,这东西放个十天半个月再吃,就没那么酸了。”刘根来帮他顺着后背。
“放放再吃能不酸?”已经进门的李兰香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我爷爷是这么说的,要是真不能吃,我二姐也不会让我带回家。”刘根来一下拉了两垫背的。
万一放了十天半个月,还是酸的不能吃,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那就放放试试。”李兰香抱起放在门边的那箱桔子进了里屋。
平时,她要是藏啥好吃的,都放进篮子里,用根绳子高高吊到房梁下,生怕被两个孩子偷吃。
这回,她直接把那些桔子摆窗台上了,他们房间摆不了,又在根喜根旺那屋的窗台上摆了两排。
可见她对这些桔子的酸度有多放心。
这会儿,根喜根旺已经带着彩霞在玩那个科技小制作了,哥俩又比上赛了,没手艺做小车,就弄了根木棍拖在后面,猴皮筋搅的要多紧有多紧,比赛谁拉的远。
别说,还真能拉的动,彩霞看的一脸新鲜,咯咯的笑声不断,早就忘了桔子咋酸了。
“爹,今儿个有收获吗?”
刘根来也和刘栓柱聊上了。
“有是有,弄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野猪,就是差点出事儿。”刘栓柱满脸唏嘘,“宝根让那头猪拱了一下,还踩了好几蹄子,这小子还挺结实,就蹭破点皮,爬起来啥事都没有,可是把大家伙都吓坏了。”
这是野猪受惊了。
刘根来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
一猪二熊三老虎,这话可不是光说说,老虎见到人多会跑,熊的胆子也不大,就野猪这玩意儿最莽,真惹急了,它不管你来了多少人,就往人群里冲。
周围都是人,又不好开枪,棍子啥的打到它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要是真被它在人群里乱撞,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怎么把它治服的?”刘根来也有点心有余悸。
“还是你侯三叔厉害,一粪叉插进它脖子里了。”刘栓柱比划了一下插粪叉的动作,唏嘘道:“那野猪带着粪叉跑出去老远才死。”
刘根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野猪撅着粪叉狂奔的画面。
“你五十九大爷说了,以后再打猎,不能这么多人一块进山,太危险了。”刘栓柱把抽剩的烟屁股一丢,又把烟袋锅子拿了出来。
抽惯了旱烟再抽这种带过滤嘴的跟没抽一样,一点也不过瘾。
“也对。”刘根来点点头,又道:“算上这头,村里一共打了几头野猪?”
“两头,还有一头老母猪,应该是生病了,瘦的不成样子,村里不打算卖,杀了炖肉,一块儿吃了。”刘栓柱吧嗒着烟袋锅。
我说郑老担咋那么大方,闹了半天是头病猪。
什么?
你说病猪肉不能吃?
真饿极了,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再说,炖上足足一整天,啥病毒也都能给炖到汤里。
这时候,李兰香放好桔子,撸着袖子想要做饭,一掀开锅盖,就看到了满锅的大白馒头,立马急眼了。
“谁让你蒸这么多馒头的?你个败家子,你往里掺点杂粮面也好啊,这么多白面都让你给糟蹋了。”
“蒸馒头的白面是我新拿回来的,没动家里的。”刘根来辩解了一句。刚说出来就后悔了——这不也是给老妈递刀吗?
“新拿回来的白面不是白面?以后,你少给我碰灶台,都像你这样,日子还过不过了?”李兰香骂声更高了。
得,刘根来闭嘴了。
当妈的骂他,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受着。
李兰香动作还挺利索,没一会儿,就把一锅馒头都拾掇出来,放进篮子里,高高吊在房梁下。
根喜根旺小哥俩两双贼眼瞄了好几下,肯定是惦记上了。
那可是没掺和一点杂粮的大白馒头,小哥俩有日子没见了。
看到在锅底温着的四个菜一汤,李兰香倒是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她从碗柜里拿出了一盘不知道啥时候蒸的杂和粮窝头,也没热,就那么硬邦邦的放上饭桌。
一家人谁也不敢说什么,就是咬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没咬下去。
咋了?
牙都酸了呗!
在一家人可怜兮兮的眼神里,李兰香嘟囔着,又把篮子放了下来,拿出了两个大白馒头。
李兰香嘟囔的啥,刘根来没太听清,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死丫头几个字——这是在骂刘敏……
不知道二姐有没有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