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静谧的雪落山庄中,萧令宸怀揣着解药,脚步匆匆地赶回。还未踏入庄内,目光便被那亭内的景象所吸引——萧楚河与叶若依正相对而坐,沉浸在棋局的厮杀之中。
萧令宸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心中暗自思忖片刻,而后悄然转了方向,绕路朝着无心的房间走去。他此举并非是想打扰那二人的雅兴,只是不想在这棋局的氛围中多作停留。萧令宸在心中默默点头,自我肯定道:没错,绝不是因为自己不擅下棋!
雷无桀的目光敏锐,一眼便瞧见了萧令宸的身影。刹那间,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激动,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解药可算是出来了?”
萧令宸微微颔首,将解药小心翼翼地塞进无心的嘴里。随后,他便与雷无桀一同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无心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张近在咫尺且写满关切的脸庞。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静默了片刻。
“咳,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雷无桀略显慌乱地抢先一步跑了出去,那模样好似在逃避某种微妙的氛围。
萧令宸轻轻撇了撇嘴,随即端起一杯茶,递到无心面前,轻声问道:“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无心缓缓地摇了摇头,费力地支撑起身子,接过茶杯,微微欠身道:“多谢。”
“无心?”
随着一声轻唤,唐莲率先快步走进房间,萧瑟和叶若依紧随其后。见到无心已然恢复神志,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纷纷松了口气。
萧瑟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醒的正是时候。”
无心听闻,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心中暗自思忖:要不我在昏睡一日?
短短两日过后,天启城上空骤然传来一阵号声。那号声仿若吹响了死亡的序曲,百姓们听闻此声,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纷纷四处逃窜,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囹圄之中,无处可逃。
明德帝在宫中听闻这号声,猛地从榻上惊醒。刚欲起身,却被一道沉稳的声音拦下。
“父皇别急。”萧令宸淡淡开口,话语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见他双手微微抬起,体内的真气仿若潺潺溪流一般,源源不断地顺着明德帝身体的经络缓缓汇聚至心脉之处。
华锦和沐春风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明德帝的状况,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外边究竟发生了何事?”明德帝顺从地躺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缓缓询问道。
萧令宸专注地输送着真气,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萧凌尘带着琅琊旧部正在闯天启。”
沐春风听闻此言,不禁咽了下口水。心中暗叹,这般局势,怕是难以应对啊。
明德帝微微瞥了一眼萧令宸额上渗出的汗珠,轻声说道:“别费力气了,孤的身体孤心里有数。”
然而,萧令宸仿若未闻,右手依旧稳稳地保持着输送真气的姿势,目光坚定地说道:“父皇答应我的,要好好的。”
既然单靠真气难以挽回局势,那他便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
城中,阻拦萧凌尘的国师渐渐察觉出事态的不对劲。他望着皇宫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国之主的命,哪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啊。”
一时之间,天启城内各方势力纷纷汇聚于太安殿。禁卫军严阵以待,位列两侧,宛如两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虎贲郎则气势汹汹地站在中间,散发着一股勇往直前的锐气。萧楚河、萧崇和萧羽三人并肩立在台阶之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
雷无桀看着这森严的气势,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心剑。无心见状,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别紧张。”
雷无桀却有些不耐烦地扒拉掉无心的手,嗔怪道:“什么场合,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无心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萧羽,而后望向最上面的殿门,心中暗自疑惑:萧令宸怎么还没出来?
萧崇缓缓走到萧瑟面前,眼中透露出一丝疑虑:“十一呢?”
萧羽听闻,不经意间侧耳过去,想要探寻答案。
萧瑟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令宸猛吐一口鲜血,脸色变得比明德帝还要苍白三分,仿佛生命之火正在渐渐熄灭。
明德帝见状,急忙起身欲扶,沐春风却已先一步将萧令宸揽在怀里。华锦赶忙上前探脉,眉头紧紧锁起,神色凝重。
“陛下?”
殿外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只见明德帝负手而立在殿门处,目光深邃地看向萧楚河,缓缓说道:“楚河。”而此时,萧令宸并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萧瑟抬眸,对上明德帝的视线,心中似有所悟。
“孤信萧凌尘不会真有此心,谨记仁义奉劝,千万不能让上一代人的恩仇在这辈人身上延续。”明德帝的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萧楚河郑重地应下,眸光不经意间掠过明德帝身后,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萧羽却突然开口道:“父皇,萧楚河派遣兰月侯至今未归,说不定就是他勾结萧凌尘谋反。”
萧楚河闻言,冷冷反问:“你是不是希望看到琅琊军和北离军决战,到时候你便可以从中制衡,侵吞渔翁之利。”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东宫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位穿着红色盔甲,手持长枪的青年男子率兵迈入。他那身红色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风姿绰约,气势非凡,丝毫不输给曾经的琅琊王。
萧崇见来人,不禁怒喝道:“萧凌尘,你竟敢叛变?”
萧凌尘缓缓驱马停下,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有何不敢?”
语音刚落,前掌印监浊心公公骑马现身。他手中高高举着龙封卷轴,大声宣告道:“当初先皇本欲禅位琅琊王萧若风,是明德帝萧若瑾悖逆夺嫡,逼迫琅琊王让位。我等身负皇命,这些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最终获得此封龙封卷轴,就是为了扶立萧凌尘名正言顺接任大统。”
这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现场众人皆是一惊。
琅琊军听闻此言,面带森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之意,随时准备为了信念而战。禁卫军和虎贲郎也纷纷摸向腰间佩剑,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只要对面稍有异动,他们也绝不会留情。
萧凌尘接过龙封卷轴,略微扫了一眼。随后,手中内力涌动,猛地一震,便将那卷轴撕得破碎。同一时刻,他手中长枪径直刺向浊心公公。
浊心公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萧凌尘,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
萧凌尘不屑地一笑:“我萧氏皇族之大统,岂是一个阉人能够定夺的。”
长枪收回,浊心公公自马上摔下,眼中满是不甘,最终闭上了双眼。
四周一片寂静,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得越发复杂,仿佛在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瑾言瞧见局势不妙,赶忙寻机逃跑。
萧凌尘自马上一跃而下,来到萧瑟身旁,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未等萧瑟回应,人群中的瑾威趁众人不备,直接拔剑刺向萧凌尘。
旁边的瑾仙反应迅速,出手拦下瑾威,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瑾威瞪着萧凌尘,怒喝道:“龙封卷轴上肯定写着琅琊王的名字,没想到琅琊王之子竟是这般废物!”
瑾仙眉头紧皱,两人瞬间拔剑相向,互不相让。
从始至终强压着怒意的叶啸鹰此刻也再也无法忍受,拔刀而出,怒喝一声:“动手!”
其身后的大军齐刷刷地将武器对准太安殿,以及殿前的明德帝和萧氏皇子,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雷无桀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一人一剑挡住千军万马。他昂首挺胸,高声喝道:“昔日北离八柱国之柱国大将军,琅琊军银衣军侯雷梦杀之子雷无桀,请,全军退避!”
萧凌风紧随其后,大声喊道:“昔日北离大都护琅琊军萧若风琅琊军统帅之子,琅琊王萧凌尘,请全军退避!”
无心挑了挑眉,伸手把正要向前冲的唐莲拽了回来:“你跟琅琊军又没有关系,看着就好。”
萧楚河也迈出一步,朗声道:“明德帝之子,琅琊王萧若风私塾学生,永安王萧楚河,请,全军退避!”
华锦和沐春风不知何时已一左一右扶着萧令宸站在殿门处。萧令宸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
明德帝看着萧令宸,不禁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萧令宸扯着苍白的唇角笑了笑:“看热闹这种事,我何时缺过场?”
明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回,扫过瑾仙处。只见瑾威重伤倒地,最终觉得自己有负师父所托,挥剑自尽。
“可他们都死啦!”叶啸鹰怒吼道,“北离大都护,银衣军侯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金甲大将军!”
明德帝望着这一番惨烈的场景,心内难掩悲痛。他缓缓看向萧楚河,轻声说道:“楚河……”
萧楚河回头看向明德帝,接受到示意后,缓缓走了过去:“父皇。”
明德帝微微叹息,说道:“替孤宣旨。”
萧楚河微微一怔:“旨从何来?”
明德帝目光坚定:“孤念,你宣。”
萧楚河深吸一口气:“儿臣遵命。”
明德帝缓缓开口:“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之案,属孤误判。”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惊。萧楚河却似在意料之中,他朗声重复着明德帝所言。
“琅琊王萧若风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却惨遭奸人陷害,现奸人已然伏法。旧案昭雪,赐其谥号达,重入太庙香火十年盛之不断。其子萧凌尘承其爵位袭琅琊王,赐宣武将军可重召琅琊旧军,并三军之外直隶帝王。”
随着圣旨的宣告结束,四年前自刎于法场的琅琊王终得以沉冤昭雪。
与此同时,叶若依和萧月离在郊外成功拦截两支勤王之师,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萧楚河的计划之中。
这时,姬雪带着一个人缓缓来到现场。萧楚河微微一喜:“王叔。”
萧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父王。”
叶啸鹰连忙行礼:“王爷。”
明德帝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轻声唤道:“若风。”
萧崇也跟着行礼:“琅琊王叔。”
琅琊王微微躬身:“臣弟拜见皇兄。”
萧凌尘欢呼一声,跑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死去的琅琊王竟然又活了过来。
雷无桀瞪大了眼睛:“这是琅琊王,他怎么又活了过来。”
无心微微挑眉:“应该说,琅琊王根本没死。”
雷无桀满脸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萧令宸,只有他一人脸上露出不惊讶的神情。明德帝虽然事先知晓此事,但此刻仍是难掩惊喜。
萧楚河走上前去,眼中满是疑惑:“王叔,你真的还活着?”
萧若风微微点头:“是啊,多亏了令宸,是他救了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令宸身上。
无心若有所思地说道:“四年前琅琊王在被处决之前,天牢着火,琅琊王葬身火海。看来这把火就是我们永宸王放的了。”
萧凌尘听了,快步走到萧令宸面前:“谢谢你救了我父王,十一,以后你有什么事,堂兄我绝无二话。”
萧楚河看着萧令宸,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些许嗔怪:“好小子,瞒了我这么久。”
萧令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王叔一天没有洗刷冤屈,他就是罪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会有大麻烦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哥。”
萧楚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你比我做得好。”
明德二十二年春,明德帝下罪己诏,恢复琅琊王名誉。琅琊王得以活着回来,这场被后世称为“琅琊兵变”的惊天谋逆案,终以金甲将军叶啸鹰退兵结束。
琅琊王萧若风对外宣称当年自污入狱,天启城乱之夜乃是他自己谋划,只为保国家安定,平复叛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