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老头唇角抖动，止住压抑的哭泣声，也停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双眼盯着孩子的脸看了又看。
嘴里无意识说出，“长大了，像你爸了。”
回家路上。
坐在副驾上的孩子轻声道着歉，“爸对不起，今天背叛了你跟我妈，真的对不起。”
说着话，嘴角向下撇，心里难受的快哭了。
男人紧急把车停在路边，跟孩子语重心长地交谈起来。
“浩浩，这不是背叛，爸早就跟你说过了，以前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
今天这事，爸是经过你妈同意的，这才带着你来医院。
你妈的意思是，生死离别之际想看眼孩子无可厚非，前提是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所以爸今天全程守在你身边，怎么把你带过去就怎么把你带回来。”
孩子双眼泛红，带着鼻腔说，“可你们把决定权交给我了，是我自己做下这个决定，所以我心里…”
“浩浩…”男人打断他的话，“你没有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会同意的。
况且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认为这是你的使命，爸能理解你的做法。
不要再道歉，也不要觉得自己背叛了我们心里难受。
你是我儿子，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孩子能过得顺心如意，只要是你的想法爸都不会阻拦。
我们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男人的这段话，让孩子压抑想哭的心情彻底一触即溃。
坐在车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忘乎所以，哭得双手发麻，用掉了半包纸巾后才止住泪水。
蔡思明见他恢复神情后，又郑重地说着，“浩浩，下下辈子爸妈还会在一起，到那时候你来爸这边，当一回爸的亲生儿子。
从你出生那刻起，爸第一个去抱你，爸亲自给你喂奶粉，亲自教你学说话，亲自教你学走路，再亲自送你上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大学。
在你人生成长道路上的每个重要阶段，爸都永远陪伴你直到你成婚。”
男孩原本舒展的面容，又再次紧皱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撕心裂肺的哭着，用掉剩下的半包纸巾后，红着眼睛哽咽的问，“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真的。”男人点头，再次认真的说，“我们再像现在这样，你，哥哥还有妹妹，都一起来爸妈这边。
那时候爸再像现在这样努力挣钱，给你们创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浩浩擦干眼泪，吸吸鼻子，“好，就这么说定了。”
伸手拍了拍男人肩膀，“爸，你放心，这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孩子郑重其事的保证话，惹得男人笑出了声，他开心的说，“你是我儿子，当然得给我送终了，养老就不用了，爸自己能挣钱。
你跟哥哥只用偶尔过来看一下，坐一下就行，做父母的哪有拖累孩子的…”
浩浩彻底收起阴郁的心情，露出小酒窝，“好，等你老了，我会时常过去看你。”
“行。”
“等你老了，我带你看世界。”
“好。”
“等你老了，我亲自服侍您。”
“呵呵呵，有护工，爸舍不得使唤你。”
“使唤我是应该的，我是你儿子。”
“好，爸知道，呵呵呵。”
平房小院。
身体康复的陈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柔软的微风温暖的阳光都让他感到无比惬意，一扫之前病殃殃神态。
小老太从前屋走出来叮嘱一句，“晒一会就好了，不要让自己着凉。”
担心老伴身子薄弱，又从里屋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陈爸点着头，把外套拢了拢，“过几天你去买点浩浩爱吃的年货，再晒点香肠，酱油鸡，排骨这些，年底我们找个时间送过去给他。”
“要的要的。”小老太拼命点头，“以前只听他爸提过一句，浩浩喜欢吃鸭舌，其它喜欢的食物我们都不清楚。”
虽说三人在医院食堂里是有一起吃过饭，但孩子不愿开口说话，问他爱吃什么菜也不愿回答。
每次都是夹什么菜到他碗里，他就吃什么，接触这么多次，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人还依旧不知道孩子到底喜欢吃什么食物。
小老太神情恍惚地低下头，有些懊恼不已，“当初你大哥带我们去医院的路上，就曾提醒过我们。
浩浩已经上小学了，能跟孩子接触就多接触，错过那几年最佳相处时间，等他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再想跟他套近乎已经没用了。”
“那时候我们两人没多想，认为孩子性格随他爸，这些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大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现在…”
“现在别多想了。”陈爸站起身，顺带把板凳拿进家里，“珍惜现在的机会，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自从上次那场手术之后，他非常珍惜与孩子的见面机会。
虽然每次都只是匆匆碰一面，浩浩也不多说话，也没有太多表情，但每次自己去复诊他都能过来，这…就已经够了。
其它的他也不敢多想，也不敢多求，更不敢多要。
对于孩子说的，过来管他是还清债务，他也无法反驳。
以后的事情，自己料不到也想不到，现在能做的就是孩子过来一趟，自己抓紧时间了解一下，过来一趟自己再多看一眼。
坐在餐桌旁，掏出手机看着孩子的照片，低喃一声，“跟他爸长得越来越像了，身高已经超过他爸了。”
小老太凑过身去，看着照片上的孙子点着头，“他在的话，现在两父子可以肩搭肩聊着天了。”
随后红着双眼，轻声抽泣着，“性格随宋沁了，不肯叫人了。”
听着老伴的哭泣声，陈爸心头也十分难受，想到那不肯服软的性格。
声音颤抖地说，“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口叫了。”
闻言，没有主心骨的人心里直接破大防，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哭着。
半小时后，才止住眼泪，一抽一泣的断断续续说着，“算…了…孩子不肯叫也没关系，只要他搭理我们就行，其它的我们不要有太多奢求。”
“对。”陈爸收起手机，声音沉重，“身体养好了，明年清明节我们去告诉他一声。
孩子愿意搭理我们了，我们会改正自己的错误，让他在那边放心。”
“好好。”小老太吸吸鼻子，轻拍老伴肩膀，“你也要保重自己身体，浩浩已经上大学了，两年后就毕业了，我们再熬一熬，熬到他结婚生子再走。”
“好，等他毕业回来，我们就把房子转给他。”
“对。”
“再把他爸的赔偿金也打到他卡里。”
“好。”
“这些本应该就是他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