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杆落地的那一刻,房间也被彻底拉进黑暗,一寸光也没有了,
随着一声钝器撞击皮肉与骨骼的短促而闷沉的声音后,
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初舞阳还仰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根歪曲的灯杆不停颤抖,
喉咙在剧烈起伏,腿也软了,大脑也一片空白,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这一刻,
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刚才做了什么?
直到寂静的空间传来一声清晰急促的喘息声,
非常突兀,
初舞阳才像意识被唤醒,她倏地坐起身,
她刚才是,又打伤了景旻?
颤抖的手默默撺紧还抓着的灯杆,金属的质地铬得手生生刺疼,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砸究竟用了多大力,只知道那是在无边屈辱中的最后反击,
是全力?
刚才自己是用尽了全力砸向他的,
她猛地扔掉手中像烫手的灯杆,
“噔……!”
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提醒着事故发生,
本来已经听到动静的保镖已经上楼上到一半了,这时金属撞击声直接拉响了他们脑海里的安全警报,
急促的上楼声一下子让空气都紧张起来了,
“景先生?是您吗?”
“出什么事了?”
“我们上来了?”
保镖已经到楼梯口了,
但出于职业素养和景旻之前交代过,不管听到任何特殊声音都不准上楼,
但以他们的职业经验判断,刚才明显出现了打斗声,
如果景先生出了任何意外,他们也保不住命,如果不听从命令,就面临解雇,
碍于职业威胁和生命威胁,保镖们犹豫不决,
正当他们想直接上楼时,一声带着压抑的厉声响起
“滚下去!!!”
那语气是带着一种嘶哑的低吼,声音几乎是一种快要失控的颤,
像是用尽全力才压制住从喉咙爆出的某种可怕情绪,
保镖们下楼的声音渐渐远去,
空气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初舞阳僵硬的松开自己的手指,黑暗中她看不见,但是手指上的粘腻湿润触感绝对不是汗水,
是血?景旻的血,他受了很重的伤?
一瞬,安静的空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喘的好大声,
她不可抑制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对,不是她的,是景旻?
他受了很重的伤在低喘呻吟,
“……景旻?”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试探,
没人应她,
黑暗中没有怒骂,没有起身,没有还击,
只有死寂中的喘息声,越来越低…
初舞阳心中涌起一股恐慌,
“景旻!景旻…”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了,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哀求,
还是没有回应,那喘息声已经开始微弱了,
四周黑的像一口棺材,她屏声凝气,靠着心跳声去感知男人的位置,
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对,好像连心跳声都没了,心中巨大的恐惧袭来,她开始在桌子上胡乱摸索手机,
好在手机就在眼前,
她不敢耽误忙打开——屏幕一亮,
那一瞬的光仿佛划破地狱的口,照见墙角那个黑影,在微微颤动。
如同惊鸟的翅膀掠过水面,轻却惶恐。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静了。
景旻蜷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尊被雨水浸透后失了温度的雕塑。
衬衫扯开了一半,纽扣歪斜,衣襟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后脑渗出一丝血线沿着脖颈蜿蜒而下。
他双臂抱着头,整个人蹲在墙角,后背紧贴着墙壁,
像是正在用力忍住从喉咙深处要喷涌而出的呕吐与恐惧。
他在发抖。
是真正意义上的发抖——那种从骨髓里泛起的恐惧。
她摸索着走过去,缓缓蹲下,手机光线落在他指关节处,
那双原本骨节分明、修长矜贵的手,此刻抓得太紧,竟隐隐发白。
“景旻?”
她出声。
那双眼睛忽然抬起,定定看着她。
他瞳孔收缩,似乎过了一瞬才认出她是谁。
紧接着,他嗓子哑得发不出音,
整个人却倏地朝她扑了一步。
她以为他又要发疯,下意识往后缩,
却没想到他只是——
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就像是在抓救命稻草。
“别关灯……”
他的声音终于哑着从喉咙里蹦出来,嘶哑、低沉,像是刀在锯齿摩擦。
“别走……别……别丢下我。”
他额头贴上她肩头,全身冷汗,甚至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呜咽。
初舞阳彻底惊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景旻吗?
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把羞辱她当成游戏的男人,
居然在黑暗里像个崩溃的孩子,跪在地上乞求她别离开。
初舞阳也下意识的抱紧他,
他这个样子?
不难想象是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留下的阴影,
初舞阳心头猛地一紧,五味杂陈。
他这样强大,无所不能的人,竟也会被打击到留下阴影?
她忘了,他是人不是神,血肉之躯自然会有恐惧,
是他说过的那件事吗?
那句曾被她忽略过去的轻描淡写——
被关进黑暗冰库,与一堆睁着眼睛的尸体共处一夜。
她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简单一句话,是一场噩梦的余生。
手机屏幕始终亮着,光线微弱,却成了他唯一的庇护。
他的指尖紧紧抓着她,越收越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消失。
“景旻,”她喃喃,“你怕黑?”
他没回答。
只是整个身体贴得更近了,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她怀里一样。
这一刻,初舞阳怎么也推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