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常，像她这种人，看过的人间疾苦应该很多，看透这些问题也只是迟早的事。但是今天她能对着大妞说出这番话，林糯糯也终于知道了蕉叶村愿意保下她的原因。
“大妞！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妈发现你没有上学，找你都找疯了！快跟我回家吧！”
林糯糯一句话惊动了对峙的一老一少，两个人看着她都有些惊慌，神婆的脸色更难看，眼神都跟着冷了下来：
“你这丫头，我已经给你指了路，赶紧滚回家，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就是个孤寡老婆子，年纪大了也老糊涂了，什么也不会了！”
说罢她就捡起地上的斧头，拖着回屋关上门，再也不出来了。
火车上的林糯糯灰头土脸的，可比不上现在；再说了，就那一面，蒋书苗也早就记不清了。
她到底是知道今天的事儿太出格，虽然神婆什么也没给她，但是她还是怕连累家里。
于是虽然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神到底是露了怯，嗓音也颤颤的：
“你，你是谁？你怎么，怎么找到这儿的？”
林糯糯拿出孙秀真给她的口水巾，上面还绣了一只可爱的小黄鸭，
“你妈妈去找你了，这是她留给我，让我给二妞擦口水用的，你肯定认识吧？”
妈妈不会随便把二妞交给别人，这个口水巾确实是二妞的，可是蒋书苗看着她空落落的一个人，立刻警觉的问：
“二妞呢，你是不是说瞎话？”
小姑娘警觉性高，林糯糯其实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她们需要赶紧回去，在这待的时间长了，不是什么好事。
林糯糯指指神婆的屋子，对着小姑娘诚心劝道：
“你应该知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其实我们在火车上还见过一面，我叫林糯糯，也是一名军嫂。
二妞被你学校里的朋友三丫照顾着，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大妞看看神婆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根本没劈成两半的木柴，跟着林糯糯走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
一直偷偷看着外面的神婆等俩人都走了，才松了口气，开门把斧头放回原位。
只是走到木桩那里的时候，看见原本立着的木柴没了，上面放着一小堆糖块，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她想起那个陌生的大姑娘，最后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眼里也露出一丝笑意，剥开填进嘴里一个糖块，她咕哝了一句：“还挺甜！”
而此时的林糯糯正在教小姑娘怎么撒谎，“你回去就说是，听说山里有药可以生男孩，所以就背着妈妈去找了，一个字都不能提到神婆，知道吗？”
大妞用力点头，路上走的快，她怕林糯糯没看见，还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林糯糯接着说：“我已经跟三丫说过了，到时候她会配合你的。另外，你想帮帮你妈妈吗？我有办法让家属院的人不敢再说你妈妈。”
“什么办法，林阿姨你快告诉我！”蒋书面一改之前的低落，嗓音都大了点。
林糯糯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找孩子的人，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才小声的说：
“现在有个师长在安排找你的事儿，等你回去了，你就对着他哭，就把家属院里，说你妈妈生不出儿子的那些话，都大声的说出来。
还要哭着问他，‘叔叔，能不能不要让她们说我妈妈的坏话了！’
这样大概是有用的！”小姑娘认真的点点头，甚至还嘴里默念了两遍。
回到学校的时候，不少老师都围着两人，一边惊叹林糯糯竟然真的找到了孩子，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育蒋书苗：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多吓人啊，你妈听到的时候，抱着你妹妹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妞牵着妹妹的小手紧了紧，心里也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
林糯糯告别学校的人，赶紧带着她回了家属院，不少人已经回来了，两个男孩还是没有找见。
不过看到林糯糯找到人，大家还是围过来问长问短的。
林糯糯没有看见宋启明和孙秀真，心里也清楚孩子没找到，他们肯定不会休息的。
大概的回答了几句，人群就被分开了，原来是钱师长听见消息，赶了过来。他脸上的神色，比听见回来的人一无所获时要好看不少。蹲下身询问大妞时，语气更算得上温和了：
“你就是蒋书苗？早上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啊？臭蛋他们俩去了哪你知道吗？”
蒋书苗看见林糯糯冲着她点头，心里知道这就是那个能帮她妈妈的师长，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她眼前就好像浮现了，妈妈被议论没有儿子会怎样的场景，妈妈每次听到以后就会躲在家里偷偷哭泣。
她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人说的有道理，可是妈妈伤心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难过。她不想妈妈总是偷偷哭，于是她的就学着林阿姨说的那样，哭的惨兮兮的才开口：
“我，我想给妈妈找能生弟弟的药，我没见过臭蛋他们。我自己去山脚下找的，被林阿姨带回来了！”
围观的几个大娘听见这话，眼神里也带上了不少轻视，林糯糯甚至听见有人小声嘀咕：
“生不出儿子也不能让女儿去冒险给她找药啊！她这当妈的可真够不靠谱的！”
钱师长似乎也听见了身后的嘀咕，他脸上爬了一丝尴尬，犹豫了下，还是顺口说了句口号：
“男孩女孩都一样，你爸妈有了你们，肯定就很开心了。”
大妞用力的点头肯定这句话，然后接着哭诉：
“可是老家总有人说我妈生不出儿子，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妈妈带我们好不容易从村里来找爸爸，我以为，我以为以后就不会有人骂我们了。
可是，可是家属院里也有大娘说我妈，还说我和妹妹都是丫头，一点用没有！”
······
等到大妞把那些难听的话全学了一遍，最后泪眼朦胧的扑到钱师长怀里问：
“叔叔，你能不能帮帮我和妈妈？让她们不要说我们了！”
钱师长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他的腿也蹲麻了，一时间站起来也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