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外,杀声震天。无边无沿的暮晖大军对江都城发起疯狂的冲击,无数旗帜和寒光闪闪的武器交织错落在一起。
暮晖大军对江都的围攻已经进行了五天,但残破的城池依然在硝烟中巍峨屹立,暮晖军的进攻没有丝毫进展。
这是一场毫无花哨的攻城战,暮晖大军左右两路军加起来总兵力达到五十万,甚至超过了攻打京城的兵力。而帝国军的兵力则达到一百余万,这是因为拉着斯特将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动员起来上城防守。一旦城破,这些人就会变成另一座京观。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所以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防守。
加雷马军用各种配发的魔导武器向城下和天空中倾泻着火力,在暮晖军艰难地爬上城墙之后,他们用枪,用刀,甚至用牙齿,用手脚,不顾一切地回击着凶残的暮晖兵,即便是死了也紧紧拖着手里的暮晖兵不放。
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那些无力作战的孩子而战,因此战斗意志如同钢铁般坚决。
江都城外的中军大帐中,两位都督正在一起商讨军略。
“不行啊枢密使大人,加雷马人爆发出的求生意志太顽强了,这样下去我们的人也经不住这么耗啊。”玛格奈眉头皱在一起,使劲嘬着牙花子。
“唉,圣上要是不筑那座京观……算了,我们武将不能考虑这些事情,只要考虑怎么把眼前的仗打赢即可。我觉得,可以告诉城内的加雷马人,如果他们投降,我会承诺不伤城内一人,让他们乘船前往黄金港。等诱骗他们出城之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玛格奈司隶,你觉得如何?”
“唉不行不行,这是在拿帝国的信用赌博啊,要是你真敢这么干,第二天圣上就得拿你的脑袋祭旗。而且,我敢百分之百肯定那些帝国人肯定不会相信你的。”玛格奈赶紧摆摆手。
“两位大人不必着急,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一道声音忽然从军帐外传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擅闯中军?卫兵干什么吃的?”两人震惊地站起身,见一位雄壮的鲁加族武士举着一块金牌走了进来。
“你是……豪雪?”厉先阴晴不定地看着豪雪手中的那块金牌,“怪不得你进来不用通报,原来是拿着圣上的敕令金牌啊。你拿着这道金牌,也就是说……”
豪雪严肃道:“枢密使厉先、司隶大夫玛格奈接旨!”
两人顺滑地跪了下去:“臣厉先\/玛格奈领旨!”
“朕已命神卫军大将军豪雪为你等臂助,着令三日之内破城。钦此。”
厉先目瞪口呆道:“三……三日?”
玛格奈眉头一皱:“神卫军?”
厉先的语气激动极了:“圣上疯了吗?她也是优秀的统帅,怎么会意识不到这座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三天之内攻下来呢?”
豪雪嘿嘿一笑:“二位可能还不知道吧,圣上为了让宫帐军和怯薛军这两个最强的军团加入战争而不是放在宫里发霉,把这些军团拆分成了上四卫和下十二卫,统称十六卫。
“宫帐军分成神卫军、宫卫军、禁卫军和天卫军;怯薛军分成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十二支军团。
“除圣上亲自统领宫卫军和禁卫军外,其余军卫均设一大将军,一都尉,相互挟制,直接对圣上负责。老夫有幸拿了个神卫军大将军的职衔,获得了一部分白魔法之力,每次出征都能够使用一次圣上的超级魔法——奉圣脉流。”
“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枢密使居然都不知道?”厉先张大了嘴巴。
玛格奈拍了拍厉先的肩膀:“说明圣上对咱们一直没攻下江都城意见很大啊。说不定这会她的御案上已经全是对咱哥俩的弹劾奏章了。”
豪雪看着抓耳挠腮的两人,眼中的神色黯淡下来。
两个月前,他在那艘满载着幸福回忆的小小江船上枯坐半月,最终还是决定去显庆宫找皇帝说明一切。
“嗯?想通了?”议政殿内,皇帝一边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陛下,臣莽撞行事,请陛下责罚。”
“哼,要说责罚朕早已责罚过了,你年事已高,就这样告老还乡吧。”
“陛下!老臣希望能参加江都战事!哪怕当一小卒都行!”豪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臣确实和失去记忆的夜露在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时她的天真让我不忍伤害她,把她当成我早死的女儿来对待……
“可老臣现在想明白了,有罪之人不会因为她失去记忆就抹消一切,对于延夏来说,她是有罪的,至少请让老臣……让老臣来为她的罪孽画下句号吧。”
皇帝放下朱笔,认真地看着豪雪:“你确定?朕觉得,亲手送曾经给自己温暖的女人上路,这对于你来说比任何刑罚都更加的残酷。豪雪,你为国家付出的太多了,可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蔡家村的柿子好吃吗?”
豪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片刻后,他直起身抹了抹泪水道:“是啊,那柿子真甜啊……陛下,臣是武士,武士,就是要遵从心中的道。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武士的血会燃烧,灵魂会沸腾……但心,却会无比的平静。陛下,臣也许一直在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境界吧。”
皇帝叹了口气,从御案的角落拿起一颗长得像魔晶石的东西:“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朕将神卫军大将军一职赐予你。这是魔导院研发出的一次性军团魔法发生装置,可以让你指挥下的神卫军释放一次军团护盾或一次奉圣脉流。你可率三千神卫军前往江都前线,务必三日内破城。”
豪雪泣道:“谢陛下成全!”
豪雪进入围城营地后次日一早,暮晖军再次整装待发,无数旌旗翻飞飘扬,豪雪率三千神卫军站在队伍头部,在他正前方,是久攻不下的江都城正南门建康门。
豪雪高高扬起手中法杖,法杖顶端的一次性白魔法发生装置发出耀眼的光辉。
“全军听令!奉圣脉流预备!”
三千神卫军白骑士抽出手中长剑,无数白色的光点开始在豪雪手中法杖上空聚集,形成一团白色的纯净以太。
城墙上的拉着斯特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灰败无比。
“那是炸掉无数要塞的白色激光!我们现在一艘飞空艇都没有了,怎么抵挡那东西!”
“急什么?我们的底牌又不在这,走,回宫。”朝阳鄙夷地看了拉着斯特一眼,走下了城墙。
“奉圣脉流,发射!”豪雪大喝一声,一道粗大的纯白色激光自他的法杖中爆射而出,仅此一发就彻底摧毁了建康门旁的一大段城墙。
豪雪手中的法杖寸寸碎裂,他的使命完成了。
厉先见城墙崩塌,大喜道:“城墙出现缺口了!全军冲锋!”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伴随着无数法螺与军鼓的轰鸣声,漫无边际的暮晖大军如同海啸般向缺口蜂拥而去,加雷马人用尽最大的努力阻挡暮晖军的狂暴进攻,却被天上密密麻麻的白魔法魔偶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随着大量暮晖军从城墙缺口不断涌入,江都城的外城终于失陷,城内的无数街巷显现在暮晖军面前。
暮晖军经过无数次攻城,对巷战早已是熟稔无比。他们将数十万大军分成无数股溪流,挨家挨户地把能见到的人揪出来一刀攮死。而主力军一部分跑上城墙和加雷马军展开激烈的战斗,另一部分则向江都留守府所在的南华宫杀去。
“我们也上吧!去看看朝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艾博尔特发一声喊,带着拂晓成员越过缺口,义无反顾地冲向城中心的行宫。
江都行在南华宫建于两千多年前的越朝启象二十一年,曾经是越朝都城所在地,现在是延夏现存最古老的宫殿,也是延夏历代皇帝南巡时驻跸的离宫。宫内建筑布局极为自由,湖泊遍布,水系复杂,宫苑殿堂星罗棋布地分散在茂密的森林之中,犹如花园一般。
南华宫主殿名为清凉殿,是宫内最大的建筑物,面阔九间,进深七间,为重檐庑殿顶,建筑主体高达五十余星码。这座宫殿最大的特点就是残留着古代延夏高台建筑的特点,立于三十五星码高的夯土台基上,站在宫殿门口,甚至可以看到南华宫外的风景。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朝阳、夜露、拉着斯特三人正站在清凉殿门口,看着宫外四处升起的无数粗大的烟柱。那是暮晖军在用点燃的湿柴火把藏在房屋和地洞内的加雷马人逼出来。这些大火将整个天空映照得通红,从四面包围了南华宫,他们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