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庆复的话,康熙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厉色,随即轻笑出声,
“你说佟海福给你的银子是酒楼盈利?那你可知道,那酒楼都有谁的份?”
佟国维一听就觉得不好,他暗道一声蠢货,急忙替庆复认罪,
“皇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将这孽障教的不知民间疾苦,求皇上降罪!”
“舅舅先别忙着替他说话,朕只是想了解一下,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康熙脸上笑着,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庆复,你说。”
庆复心虚地侧过脸瞄了一下佟国维,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除了海福堂兄,还有范家。”
“哪个范家?”
“皇商范家。”
“你每月的月例是多少?”
“三十两银子。”
“佟海福上个月分给你了多少钱?”
他用的是“分”,而非“送”,成功让庆复的防备心降下来。
他回答道,
“一千八百两。”
康熙琢磨一瞬,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冽。
佟家子弟明面上的月例银子是三十两,在勋贵里头算是顶尖的了,皇子在未成年之前,每个月的月例也才四五十两。
庆复从佟海福手里拿到的银子,是他月例的几十倍,怪不得他会如此动心。
“你名下可有其他铺子?”
“有。”
“每家铺子每月盈利几何?”
“……上个月,盈利最多的是绸缎铺,三百七十两。”
“绸缎铺开在什么地方?”
“德胜门内大街上。”
“德胜门内大街…呵。”
康熙冷笑一声,终于不再询问。
他手上的那些皇庄,一年收到手里的银子也才几千两,那破酒楼凭什么几个月就顶皇庄一年的收入?
而庆复也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绸缎庄开设在内城,里头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每月盈利尚且才不足四百两,而外城那地界就算再怎么挣钱,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盈利五千多两。
佟海福给他送的那一千八百两,绝不可能是酒楼的全部盈利。
庆复只觉得冷汗直冒。
佟国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在庆复说出那金额之后,他就知道庆复今日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皇上,奴才斗胆想问一下,那酒楼是否卖不该卖的东西?”
庆复哆嗦着问出这一句,满脸期冀。
他想找些借口为自己开脱,那也得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坑的。
“确实,不过你作为东家之一,应该比朕更清楚才对,怎么现在一问三不知?还是说,你只是拿了那点银子,连酒楼的门朝哪开都不清楚?”
“并非如此,在酒楼开业之初,奴才也常常去那里宴请同僚,酒楼的名声打出去之后,奴才便忙于差事,很少再去了。”
佟国维听到这,心底稍稍松快了一些。
康熙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他们后来卖的东西,你一概不知?”
“皇上明鉴!”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盈利不合理?”
“是奴才被猪油蒙了心,想……想多拿些银子,奴才知罪!”
“嗤!”
“这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啊,捞的时候不嫌它烫手,出了事儿就开始四处找借口脱罪。”
康熙并没有惯着庆复的意思。
不管他知不知道酒楼贩卖鸦片,好处他都拿到手了,没道理好处他拿了,罪都让别人顶。
康熙话里的讽刺意味太过浓厚,佟国维心头直跳,看来佟海福和范毓良卖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否则他都带着庆复亲自来认错了,康熙没道理一直揪着不放。
他现在真是又气又急。
佟家家大业大,虽然每个月给庆复的月例银子只有三十两,可他若是去账房支银子,账房哪回没给?
贪心不足的玩意儿!
“都是奴才的罪过,是奴才管教不严,求皇上看在他年岁尚小的份上,且饶了他这一回吧!”
“奴才……奴才年事已高,如今只求个儿孙平安顺遂…”
说到后面,佟国维涕泗横流。
“阿玛!都是儿子的错,儿子认罪悔改,你不要这样……”
康熙:“……”
这父子二人在他跟前演上瘾了是吧?
他还没有惩处庆复呢!
想到这儿,康熙忍不住愣神片刻,随即有些哑然。
若是以往看见舅舅这么求他,他早就心软的直接放过庆复了,现在大概是与胤礽相处太久了,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在给他唱戏呢。
或许以前不是他看不明白,只是不忍心让身边之人这么大把年岁了,还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