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沈韫是个傻的，但他也已经代表沈家表了态，那他们再继续沉默就不合适了。
于是林太傅道：“皇上，配合朝廷调查是我们应尽的本分，但是这毕竟是延续了三百年的烂账，其中细节谁也说不清楚，若是硬把这笔糊涂账算到现在，让我们倾家荡产去补三百年的税，对我们来说是否不够公平。”
赵凛挑挑眉，高高在上的世家们居然也会觉得不公平了？
你们平常压榨百姓的时候可没觉得啊。
赵凛笑中透着点恶劣，“林太傅，那你们子子孙孙享受家族财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朕的国库不公平呢？”
赵凛又道：“肯定也没想过对你们压榨的百姓不公平吧。”
林太傅态度难得强硬，“皇上，世间万物自有其发展规律，士农工商，尊卑有序，所以社稷才能稳固，江山才得延续，您又何必任性挑战呢。”
赵凛头一次对林老头刮目相看。
真是相当大的口气呢。
只可惜他们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信奉的真理也不一样。
赵凛含笑，“林太傅，朕只信刀枪里面见真章，你们配合，咱们依旧是好君臣，不配合，那就只能让朕的安乐使代劳了。”
石修贤和陈小满往前一站。
一个混不吝的流氓气质，一个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凛冽杀气。
皇上特意把这两个人提上来，就是为了震慑他们的。
真是可笑，难道他们数百年的积累，还怕这样的混混吗？
林太傅：“皇上，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您又何必逼迫至此。”
赵凛：“太傅说话真是可笑，朕替祖宗们收账，你们替祖宗们换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何来逼迫之说。”
眼看着两人就要僵持起来，霍青给了李传信一个眼色。
李传信立即道：“皇上，都已经午时了，您和诸位大人们定是饿了，要不先用膳？”
赵凛涌到心口的气勉强压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闹掰的时候。
赵凛思索道：“今日之事商议的差不多了，下朝后孙尚书记得继续跟进，两位安乐使会协同你一起，若有人阻拦，他们自会解决。”
孙尚书内心怕怕的接旨。
石修贤和陈小满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李传信，传膳吧，让众臣们用过膳后再休息。”
“是。”
说罢便起身离开，没有再理会林太傅，霍青自然地跟上。
沈韫和杨枞对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李传信索性将午膳摆在了御书房里，让几位大人跟皇上边吃边聊。
席间赵凛有些好奇道：“沈韫，到底出了什么为难的事，让你憋了整个大朝会都没说。”
沈韫这才道：“皇上，臣和杨大人商议过后，觉得科举考试时间还是提前为好。”
赵凛有些吃惊，他本来想给考生们留出更多读书时间，这才跟霍青说冬日之前出结果便好。
“为何？”
沈韫道：“一是根据我们的统计来看，各地方的报名人数已经趋于稳定，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变动；另外一个原因便在皇上身上了。”
赵凛指着自己，“朕？”
沈韫点头，“今日看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对世家出手了，可如今朝堂上大半官员都是世家出身，您动了他们事小，届时没有新官员补充，那整个官场可能就会瘫痪了。”
杨枞补充，“所以我们若是将科举提前，也许还能赶上皇上的速度。”
赵凛瞪他，什么速度？
杀人的速度吗？
说得他跟个暴君似的。
杨枞可怜巴巴的眨眨眼，又跟朵蘑菇似的缩回去了。
不过赵凛往椅背上一靠，也不好好吃饭了。
因为沈韫说得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按他的计划，可没打算留着世家到科举结束后。
那时候，他的任务时间就快到了，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没解决，终究是个后患。
赵凛习惯性看向霍青。
霍青示意他好好吃饭，然后才道：“官场体系重要的是地方而非中央，就像千足虫一样，先保证虫子能正常爬行，然后偷偷换个脑子。”
赵凛声音弱下去，“但朕换脑子时动静可能有点大。”
霍青轻笑，“无妨，臣这些年也在朝中培养了些许人手，真要有那一天，他们也能暂时顶上，不过是咱们这些人辛苦些而已。”
因为赵凛的习惯，所以李传信摆的是个大圆桌，他和霍青靠坐在一起。
此刻因为激动，赵凛一把抱住霍青，激动道：“霍青，你怎么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哆来A梦’的口袋嘛。”
沈韫和杨枞忙避开眼神。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但他们皇上是不是太不注意言行了？
但杨枞明显就好多了，毕竟他早就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
霍青回抱住他，虽然被赵凛夸很高兴，但听到这种陌生词汇后还是会不安，因为它总会提醒他，赵凛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最终君臣几人还是同意科举提前，具体的时间交由沈韫和杨枞制定，之后上报给朝廷，下发到地方即可。
然而忙了大半天回到沈家后，沈韫完全没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一场家法。
祠堂内，年过七旬的沈家老家主手持着戒尺站在他身后。
每问一句话，便会狠狠抽在他的后背上。
而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宗族长老以及他的亲弟弟沈晏。
“不孝子，什么叫沈家人可以随皇上随意处置？”
“什么叫你不认识自己的本家兄弟？”
“什么叫沈家愿意倾家荡产补三百年税收？”
“你不过是官职高一点而已，还真当自己是沈家家主了？你爷爷我还没死呢，沈家轮不到你做主。”
看着大哥血淋淋的后背，沈晏忍不住道：“爷爷，你问话就问话，千万别给大哥打出个好歹来，他可是咱家最有出息的，以后一家子还得靠着他呢。”
沈家老家主明显就被气得不轻，当即怒火转移，指着沈晏道：“你也知道自己没出息啊，高不成低不就，连个好亲事都结不上，从明天起你就进宫当差，用你这张脸给沈家换点好处，也不算白养你一场。”
沈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跪着的沈韫却瞬间站起来，抬手抓住老家主挥动的戒尺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家主冷笑，“什么意思？皇上不是喜欢男的吗？那咱们沈家也不介意出个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