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舍中。
有的学子冥思苦想,有的挠头挠耳。
有的则波澜不惊,反正都在积极面对。
锦衣卫于通道上不时穿梭,动作轻手轻脚,生怕影响学子作题,贡院外也有锦衣卫值守。
能享受到天子亲卫监考,不得不说,他们是幸运的。
在开考前,主考官文震孟还颁布一则消息。
考虑到天气寒冷,圣上特命贡院全天候供应热水,并为学子携带的吃食,提供加热服务。
学子们大受感动,小小一个举措,足以说明天子仁德。
黄宗羲、顾炎武、冒襄、归庄、冯班,几人拿到题目时,几乎没有慌乱。
他们都聆听过圣训,对新政了解得非常透彻,至于梦想方面,早已受到当今感染。
并未思索多长时间,便都提起了毛笔。
......
就在南京举行恩科的同时。
湖广汉阳府。
历经大半年,转战数省的丁魁楚漕兵主力,已经收拾好行装,从水陆两路奔向南京。
出来时号称十万,实则不到七万,经过中原一带数次与流贼交战,损失超过六成。
后来丁魁楚于汉阳府休整布防,之后又与唐辉清剿境内残敌,当下湖广流贼倒是已经肃清,可漕兵却也差不多玩完了。
如今陆师仅剩万把人,水军损失比例要小些,因为压根就没发生多少水战,水军剩下不足一万,大小战船百余艘。
那撑排面的一万关宁军,早都被卢象升派往四川。
一个月多月前,丁魁楚收到卢督宪军令,说圣上近期会调漕兵去南京,如今丁某人已接到圣旨十来天,一切准备妥善,他该出发了。
想着去面圣前途未卜,还好与流贼交战数次,搞得不少金银,这些财宝可是他的。
万一圣上追究作战不力之罪,那就把金银交出来,看能不能网开一面。
可真的好心疼啊,钱财虽乃身外之物,然丁某人,却太过喜欢。
......
重庆府,涪州县以西。
一片山间荒野中,布满了行军大帐。
卢象升正在主帐内研究舆图,不时陷入沉思。
他这十省总督够惨,没有配齐总督府该有的文官群体不说,自担任起几乎都是风餐露宿,连衙门都没有,只有在南阳那段时间,于城中呆过一段时日。
自从高迎祥中原兵败,被困于川、陕、湖三省交界山峦之中,洪承畴领着孙传庭、曹文昭等人与之发生大小战斗近十次,期间秦良玉一部也攻击过此贼。
从此高贼当起了缩头乌龟,北线进入暂时稳定。
然而处于南线的张献忠,似乎比高贼更加滑头,躲进湘西山区以后,几次获取到可能进川的军情,结果官军一过去,此贼又躲起了猫猫。
湘西一带大多为苗人,物产贫瘠民风彪悍,张贼只能靠硬抢,斩获不多,也没有民众基础,一直在朝着四川方向迂回前进。
入冬以来,卢象升兵分三路,以关宁军为主的一路,已经抵达重庆至泸州府一线布防,与秦良玉主力一道,随时应对张贼进川。
另外一路5000步卒连同秦翼明部近4000人,在南川县至綦江一带布防,自己近万步军主力与马祥麟部,则已抵达涪州,正缓缓向重庆靠近。
“报......”
一亲兵快步进入帐中,李重镇、马祥麟跟随而至。
“启禀督宪大人,素贞夫人并祖宽将军急报!”
“拿过来!”
“遵命!”
亲兵双手呈上,卢象升一目数行,看过后双眼微眯,连忙几步走向舆图。
过了好一阵,督宪大人转过身,两个下属眼巴巴望着,都等着上官开启尊口。
“张贼出现在泸州合江县,暂未渡过长江,此贼奸猾矣!”
说完,将情报递给二人传看。
“大人,如此说来,张贼已脱离出卢参将与秦总兵视线,虚晃贵州,继而抵达长江南岸!”
马祥麟拱手。
“正是!”
“此贼果然滑如泥鳅,督宪大人早早让素贞夫人同关宁军布防,大人如诸葛再世矣!”
李重镇随口附和,还咧嘴一笑。
卢象升瞄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啥时候学起张飞绣花,玩溜须拍马那一套了。
“少嬉皮笑脸!”
“末将不是高兴吗,总算又逮着此贼踪迹,大人见谅!”
缓了缓,卢象升点头,说道:
“并非卢某有何锦囊妙计,实乃山区贫瘠,当下入冬快两个月,群山之中已普降霜冻雨雪,唯独进川,张贼方有一线生机!”
“来人!”
“属下在!”
“即刻传令卢向晋、陈永福,收拢兵马向泸州前出,谨防流贼遁入山中!
传令素贞夫人,扼守长江北岸山林,关宁军平地机动,随时策应,放流贼过江,于长江以北消灭此贼!”
“属下领命!”
此般部署,早都在卢某人既定方略之中。
关宁军李秉忠及祖宽部,进中原后损伤不大,兵马尚有一万两千人,均已暂归秦良玉节制。
白杆兵于河南遭受重创,在大量钱粮加持下,秦良玉主力已扩充至一万五千人,还放了5000四川兵在江北,泸州至重庆沿岸兵力达到3万余人。
种种部署,都在等着张献忠冒头,张贼生存空间被挤压,只能选择此处进川。
秦良玉乃沙场宿将,自然懂得分寸,卢象升只是尽一下职责。
“马祥麟!”
“末将在!”
“你部打前锋,与本督主力保持30里路程!”
“得令!”
“李重镇!”
“末将在!”
“你部拱卫本督两翼!”
“末将领命!”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出发!”
“遵命!”
二人离去后,卢象升拳头紧握,心头那团压抑许久的烈火,再次燃烧起来。
这一仗很关键,川南小丘陵说不上太冷,但冬天作战毕竟赶不上平日,一旦张贼再次遁入山林,那就不好办了。
更不能让此贼突破泸州府,那样的话,成都平原近在咫尺,势必加剧生灵涂炭。
唯今之计,力求歼灭此贼!
与剿贼相比较,其实卢某人更想去辽东,天子以往旨意里,常常暗示期待与他并肩作战。
卢总督的梦,便是积极响应天子雄心,北上灭掉建奴,再倾其一生,为大明开疆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