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之早就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本来就没打算糊弄过去。
慢悠悠的推了推眼镜，语气都没什么波动：
“我们当时聊得电车难题，他给出了一个很让我意外的答案。”
巧妙的运用了人类的好奇心理，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却又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答案。
“他并未选择我给出来的两条路，相反，他打破了这个平衡。”
“所以说他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季子谦有些坐不住的直接问出口。
“先别急，等我慢慢说。”
在他问出口的瞬间，谢淮之就知道自己这次胜利了，
“他并未选择站在道德基础上面对这个问题，他以自身为思考，却让我陷入了沉思，难不成牺牲真的是必要的吗？”
他学的是犯罪心理学，第一次知道这些心理还可以运用到被誉为正义一方的警方身上。
不得不说，还是挺新奇的。
他的话音落下，就连组长都陷入沉思。
身为一名保卫人民的警察，这件事他们警察会思考。
而且，每当看着共事多年的同事因公殉职，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他们一直都认为这是他们的义务。
但又看着他们的亲属撕心裂肺的痛哭，甚至还有人因为救下来那些本来就不想活的人而死。
干涉别人生死虽然是对的，但因此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又是对的了吗？
“如果说，轨道上的人全都是恶人，我们不变动这个轨道，也就相当于为民除害，可这样的话，我们和网络上传的獬豸和Asher又有何区别？”
谢淮之的声音缓和，听起来非常舒服。
一步一步的带领着他们陷入思维盲区。
带领着他们走向自己的陷阱中。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不是组长，不是李光远，而是年龄最小的季子谦：
“不对啊，我们当时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怎么不是呢？我和戚殊讨论的就是这个。”
只不过变了个方式而已。
他并未说谎，更没有偷换概念。
只不过将这个问题更加直白的剖析了出来。
“可......”
“既然你不想思考这个问题，那我就下一个。”
谢淮之打断了他的话。
没想到这个家伙是最难引导的一个，既然这样，他就只能运用一些强硬手段了：
“两条轨道上的人，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成为最不想成为的杀人犯，不是吗？”
这个问题，他是直接看着季子谦的眼睛说的。
对于这种年轻气盛的青年，只有这种带有压迫感的话题，才是最有用的。
既然对方不想思考，那就逼迫他进行思考。
“是......”
“可如果没有人看到呢？”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可以接着说下面的话了。
组长愣了一下，才抬起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没有人看到你变换轨道害死了那条轨道上面的人，而你自己将这件事忘记，那你还是杀人犯吗？”
谢淮之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重点。
虽然戚殊的想法很难让一般人接受。
但如果是换个方式呢？
用这种没有人看到的方式代替杀人，不就更好理解了吗？
“你的意思是，戚殊给出的答案是这个？”
柳溪皱着眉想了半天，试探性的问出了这个答案。
“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谢淮之微微点头，又继续说道，
“他的想法和观点让我思考了很久，我当时真的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会成为所谓的‘杀人犯’吗？各位都是各个行业的佼佼者，各位认为呢？”
组长再次陷入沉思，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如果没有被人发现的犯罪，还真的叫犯罪吗？
按照本来的想法说，是犯罪没错。
可如果是这种必须有一方是的情况下呢？
在被迫的杀了人之后，没有人发现，再加上出于好意。
那个时候，还是叫犯罪吗？
如果不叫的话，那他们一直以来坚定的道德又是什么？
如果叫的话，那个人也太可怜了。
他明明是好意，想要保护另外一条轨道上面的人，才造成了现在的情况发生。
“这个问题就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问题，直到最后，也没有个好说法，所以我一直在想。”
他们如今的样子正是谢淮之想要看到的样子。
身为犯罪心理学专家的他自然知道，撒谎肯定是不能遮盖住眼前这些人的视线。
那么，不如就用另外一个不是谎言的问题遮盖住这个问题。
这样的解决方式才是最完美的。
也是最不容易被找到漏洞的问题。
“这个戚殊，还真是让人吃惊啊。”
柳溪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眼底的疲惫出卖了她。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坚强的女警察，她的丈夫正是死在了一场追逐救援行动之中。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需要救援的人还是一个犯了事的。
那人自己犯了事，又惹到了人，被人绑架之后他的家人报警寻求帮助。
没想到那群人忽然掏刀，当时去的几名警察里面，两名重伤一名死亡。
被救援的人回来之后在牢里改造五年出来，但是她老公，已经不治身亡了。
她不知道该去怪谁，也不知道自己老公做的究竟对不对。
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本来就有罪的人。
而且，那个获救的罪人，从始至终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谢谢。
哪怕是为了救他受伤成为植物人的另外一名警员。
他的女儿才两岁。
当时柳溪也在思考，现在社会的法律真的是完全适合所有人的吗？
明明那些人是自己找死，自己找死。
这个问题一直埋藏在她的心里没有说出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也逐渐遗忘这件事。
在她越爬越高的仕途上，将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
却没想到，如今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啊，我也觉得他的想法，很有意思，值得深思，所以才会和他多聊了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