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早就该死了。”厉温绝望地闭着眼睛，身体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寒冷。
刺骨的寒气瞬间蔓延开来，十八个牛头马面瞬间冻成了冰雕，就连亭子外面的左小凤都来不及行动便被冻僵在原地。
“哎------哀莫大于心死。”欧阳无赖叹了一口气，身体周围慢慢地泛起涟漪，一股股暖气像波浪一样冲击着四周，慢慢地包裹着每一个人。
厉温感受到一股陌生却又强烈的温暖，这种温暖不像爱那样浓烈，更像是一种诱惑，让自己不自觉地萌生出希望——好渴望有一个朋友，好渴望有一个爱人，好渴望有一个家。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来人正是刚才昏倒在迷魂殿的一殿阎罗王蒋歆。
厉温沉迷在温暖之中，面容慢慢地从冷漠变成了享受。
牛头马面们相互搀扶着盘膝坐在地上，他们惊诧地看着欧阳无赖，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左小凤被蒋歆搀扶着，慢慢地走向欧阳无赖。
“仇恨令人疯狂，哀伤令人冷漠。”蒋歆走到欧阳无赖身边，谦卑地躬身行了一礼道，“蒋歆拜见先生。”
欧阳无赖看着蒋歆笑了笑道：“你叫我无赖就行。”
蒋歆思考了一下，慢慢地向欧阳无赖跪了下去，道：“蒋歆，想请求无赖先生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欧阳无赖问道。
“蒋歆想要追随先生。”蒋歆说道。
“蒋歆，神罚的人是不能退出的，退出意味着背叛。”此时，厉温睁开眼睛说道。
蒋歆起身看向厉温，微微一笑，问道：“那个阳光大男孩，如今去哪里了？”
蒋歆的话，就像一道雷，劈开了厉温阴郁而封闭的大门。
“厉温，还记得你曾经劝慰我的话吗？”蒋歆再次说道，“那时候的你，开朗又热情。”
“那时候太幼稚了。”厉温起身摇着头说道，“哼，那时候，不i过是一个小小的神使而已。”
“神使，神罚，很重要吗？”蒋歆问道。
“你别忘了我们的能力------”厉温说道，只是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创造出真正的寒冰地狱吗？”蒋歆笑着说道。
厉温此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内，心里有一股躁动的火焰在不断地燃烧，烧得他浑身发热，烧得他不知所措。
“我心中的仇恨，也消去了大半。”蒋歆说道，看着厉温，微微一笑，接着道，“如今的我们，已经无法在永恒地狱生存了。”
“那也不能------”厉温瞥了一眼欧阳无赖说道，“那也不能背叛神。”
“神给我们的，不应该是让我们沉浸在仇恨和孤寂之中！”蒋歆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除了仇恨，我更想有爱，更想像个人一样在阳光下活着。”
蒋歆的话振聋发聩，厉温一直活在孤寂里，在这里，他坐在傲视一切的冰封王座上，眼睛里放不下任何人。
“你跟这个世界，早已经失去了联系。”蒋歆走到厉温身边，轻轻地拿起厉温的手，温柔地说道，“那样的你，真的活着吗？”
刚才还在思考“为什么活着”的厉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早就已经死了。
所有人提到永恒地狱的时候，只知道那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或许知道第一层地狱有一个二殿阎罗王，可是，他们不知道，厉温是一个有温度的人，是一个原本很热情的人，是一个喜欢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的人。
“我，我也渴望阳光。”厉温抬头看着被封闭的山洞说道。
“滴嘟------”一滴水从山洞顶的冰柱落下，落在地上，而地上，慢慢地凝聚了一个小水洼。
“兄弟姐妹们，”厉温看向身边的牛头马面说道，“把面具摘掉吧！”
说完，厉温看向左小凤，笑了笑道：“像这位妹妹一样。”
左小凤害羞地笑了笑，向欧阳无赖看过去。
厉温顺着左小凤的目光，看向欧阳无赖，此时，他仿佛也看到了欧阳无赖头顶的圣光。
“他真的能打通永恒地狱吗？”厉温问道，虽然看着欧阳无赖，却更像是在问蒋歆。
“我愿意相信他。”蒋歆说道，“像相信神一样，相信他。”
“你叫无赖？”厉温看向欧阳无赖问道。
“嗯，欧阳无赖。”欧阳无赖回答道。
“这个名字，不好听。”厉温笑了笑说道。
“根据性格取的名字。”欧阳无赖说道，回答得很正经。
“哈哈------”厉温笑了两声，突然停下来道，“奇怪，我已经好久没笑过了。”
厉温说完，看向周围摘掉头套的牛头马面们，一个个面颊通红，头顶蒸腾着雾气。这些人的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见到过，每次都只看见那些面具。
“有点儿热吧？”厉温对其中一个女孩问道。
“嗯！”女孩点了点头，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你叫什么名字？”厉温再次问道。
“牛二十三。”女孩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问的是，你的真名。”厉温温柔地笑了笑，继续问道。
“我，我叫-----孙晓媛。”女孩低着头回答道，她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名字。
“你呢？”厉温又看向孙晓媛身边的男生问道。
“我叫钱多多。”男生抬起头说道，声音之中有一丝怯懦，但更多的是激动，这是第一次，他在神组织内被问到自己的名字。他们这些牛头马面之间甚至都不敢问彼此的名字。
厉温再次走向下一个男生，还没有问，男生向前一步，挺胸昂头地大声说道：“我叫李京。”
“我叫周海生。”
“我叫王超。”
------
一圈下来，整个氛围都发生了变化，冰化了很多，一汪清澈的泉水冒出来，将整个房间蒸腾得仙气飘飘。
“你们，想要到地面上去吗？”厉温看向众人问道。
“想！”李京第一个站出来喊道。
其他人的声音不大，只是附和着说：“想------”
“可能会死。”厉温再次说道。
“现在跟死的区别是什么？”李京再次站出来喊道，“我想要出去，我想谈恋爱，想结婚生子，想晒太阳！”
“我，我也想晒太阳。”另一个人说道。
“我也想晒太阳。”
“我想晒太阳！”
“晒太阳！晒太阳！”
“晒太阳！晒太阳！”
------
厉温笑着看着众人，心中的忐忑随着深呼吸慢慢地消失，他看向欧阳无赖，别扭地抱着拳，郑重地说道：“你如果能够带我们出去，我愿意从此跟随你。”
说完，厉温看向其他人。
“只要能出去，我，我也愿意追随你！”李京站出来说道。
“我也是，我也愿意。”孙晓媛也说道。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十八个牛头马面和厉温全部向欧阳无赖抱拳，他们没有鞠躬，但却眼神迫切地看着欧阳无赖。
“我，也愿意。”此时，门外走进来另外一个人说道，“我是歆姐姐的手下，牛十二，我叫蒋凡。”
“我是马十四，我叫吉祥，我也愿意！”
“我叫马奔驰，我也愿意！”
“我叫卢超，我也愿意！”
------
此时，几十个人围在欧阳无赖的周围，那一群残肢断臂的野鬼们也走了进来，抱拳鞠躬地全部看着欧阳无赖，等着欧阳无赖说话。
“嗯------”欧阳无赖看着众人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说完，欧阳无赖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之前想当兵，或者有自己的家人，出去之后，你们就自由了，是跟着我，还是去当兵，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都随便你们。”
“我愿意跟着你。”左小凤听到这个话，第一个站出来，迫切地说道，说完，娇羞地低下了头。
“我愿意追随无赖先生。”蒋歆抱拳拱手道。
“我愿意追随无赖先生！”又有一群牛头马面和野鬼们抱拳说道。
“我也愿意追随无赖先生------”厉温最终也抱起拳，他骨子里依旧有一些骄傲，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这一次出去没有强大的保护，神还是会派人来惩罚背叛者。
“我说的话，一直都有效。”欧阳无赖却并不管大家怎么说，甩了甩手道，“还有，大家以后就叫我无赖就行，不要先生先生的，我不习惯。”
“可是，这个有点儿像骂人。”厉温说道。
“像骂人吗？”欧阳无赖疑惑道。
“行，那以后，就叫你无赖弟弟。”蒋歆说道。
欧阳无赖看着众人，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自己就带过这样的军队，仿佛曾经指挥过更大的军队，仿佛指挥过更多人打败更大的敌人。他站在大家面前，大声地喊道：“既然答应了大家，要带大家一起离开，接下来，请大家跟着歆姐姐和厉温哥。”
接着，欧阳无赖转向蒋歆和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