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天傍晚于莉下班回来,在胡同口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个拎着网兜的高个子男人,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岁的样子。
网兜里装着几个铝饭盒。
“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连忙道歉。
于莉这下认出这是住在南锣鼓巷的傻柱,轧钢厂食堂的厨子。
虽然不在一个院住,但都在这一片胡同,平时买菜打照面也认得。
想起前些天一大妈来说媒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声招呼:
“何师傅下班了?”
傻柱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于莉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对于莉的印象仅限于知道是前街于家的闺女。
在纺织厂上班,平时碰面顶多点个头。
“啊……下班了。”
傻柱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应:“你这是……刚下班?”
“嗯。”于莉应了一声,两人一时无话。
傻柱觉得这么站着怪尴尬的,没话找话地问:
“听说你在纺织厂上班?”
“对。”于莉点点头。
“那个……”
傻柱突然想起秦京茹工作还没着落,便顺口问道:
“你们厂里最近招女工吗?
我有个朋友的亲戚,农村来的姑娘,想在城里找个工作。”
于莉有些意外,没想到傻柱会问这个。她想了想说:
“这我不太清楚。
厂里招工都是人事科在管,我们车间工人不太了解这些。”
“这样啊……”傻柱显得有些失望。
于莉打量着他,觉得这人倒是挺实在的,便多说了一句:
“要是厂里招工,我帮你留意着。”
“那太谢谢了!”
傻柱顿时眉开眼笑:
“她叫秦京茹,要是真有机会,还得麻烦多多关照。”
于莉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
她听说过秦淮茹,知道是后街的一个寡妇,这个秦京茹想必是她的亲戚。
“我尽量吧。”
于莉含糊地应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哎,好,好。”
傻柱连忙让开道。
于莉快步往家走,心里却在琢磨:
这个何雨柱,为什么非要帮着贾家那个寡妇的亲戚?
傻柱拎着饭盒往后街走,心里也在纳闷:
于莉今天怎么突然跟我打招呼了?
平时见面都不搭话的。
他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网兜里的饭盒叮当作响,那是他特意给棒梗留的红烧肉。
今晚还得检查那孩子的作业,可不能耽误了。
又过了几天,一大妈再次登门。
这次她直接找到了于莉:“于莉啊,大妈知道上次提的事让你为难了。
不过柱子最近确实改变了不少,跟贾家也保持距离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再观察观察。”
于莉这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大娘,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一大妈见她态度松动,喜出望外:“应该的,应该的!
终身大事,确实要慎重。”
等于莉把一大妈送走,于母急忙问:“你怎么改主意了?”
于莉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活儿:
“娘,其实前几次碰见傻柱,我觉得他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虽然外头都说他跟秦淮茹不清不楚的,可我瞧着他说话做事都挺实在的。
会不会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
于母正在纳鞋底,闻言抬起头来:
“你可别被表象给骗了。
无风不起浪,要是真没什么,他们院里那些人能传得这么难听?”
“可是……”
于莉犹豫了一下:“上次我们俩在胡同口碰见。
他为了帮秦淮茹的堂妹找工作,还特意问我纺织厂招不招工。
虽然这事做得不妥当,可至少说明他这人热心肠。”
“热心肠?”
于母冷哼一声:
“他那叫缺心眼!
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围着寡妇家转悠,像什么话!”
于莉抿了抿嘴,又说:
“还有一回,我看见他拎着饭盒从食堂回来,他直接跟我说那是食堂剩下的剩饭剩菜。
那是用来接济那几个孩子的吧?”
于母停下手中的活计,若有所思: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前些年咱们家最难的时候,他偷偷帮过我们。
当时说是食堂剩下的,可现在想想,那菜都是新鲜的,哪像是剩菜?”
于莉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有这事?您怎么从来没说过?”
“那时候咱家困难,有人接济是好事,我何必说破?”
于母叹了口气:
“可现在不一样,这是给你找对象,妈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可是娘!”于莉轻声说:“我总觉得他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
至少他帮人都是明着帮,从不遮遮掩掩。
就连偷拿食堂饭菜这种事,他都敢当着人的面说。”
于母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针线慢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尽替他说好话?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娘!”
于莉脸一红:
“我就是觉得,不能光听外人怎么说。您不是常教导我,看人要看本质吗?”
“本质?”
于母摇摇头:
“他本质就是个傻乎乎的厨子,整天被寡妇牵着鼻子走。
这样的男人,就算心地再好,也不能嫁!”
于莉不说话了,低头继续捡菜头,心里却乱糟糟的。
其实她还有件事没敢告诉母亲。
前天晚上她下班晚,看见傻柱在胡同里教训几个欺负小孩的二流子。
他那股子“正气凛然”的样子,跟传闻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傻柱”判若两人。
于母见女儿不说话,又补充道:
“莉莉啊,妈知道你心善,看谁都觉得是好人。
可这找对象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傻柱这人,咱们还得再观察观察。”
“知道了,娘。”
于莉轻声应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找机会再接触接触傻柱。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傻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没等她找到机会接触一下傻柱,聋老太太那边就出招了。
她特意让一大妈把于莉请到家里做客。
于莉本来打算自己先了解一下傻柱再说,可没想到那边居然这么急。
虽然心里有些不怎么情愿,但于莉碍于情面还是去了。
一进门,就见聋老太太端坐在炕上,虽然满头银发,但眼神依然锐利。
在她的目光下,于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好像自己被看透了一样。
“你就是于家丫头吧,长得真好。
来,快坐。”
老太太指了指炕沿:
“我听老易家的说了,你是个好姑娘。
今天我老太婆就厚着脸皮,替柱子说句话。”
于莉有些局促:
“老太太,您说。”
“柱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聋老太太缓缓说道:
“他爹跟人跑了以后,他就带着妹妹过日子,不容易。
可他从来没抱怨过,反倒把雨水供到高中毕业。”
于莉静静地听着。
“有人说他傻,整天帮这个帮那个。”
老太太叹了口气:
“可我知道,他不是傻,是心善。这年头,心善的人不多了。”
于莉忍不住问:
“那他为什么对秦淮茹那么好?”
老太太的脸色沉了沉,然后又心平气和,一脸沉重:
“这事都怪我老太太。
当初东旭走了,我看她们孤儿寡母可怜,就让柱子多帮衬着。
没想到……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于莉看着老太太懊悔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