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一她们出去了一趟。
去镇子上转了转。
没多久,她们就在聊天大群里发消息,叫乐易去办公室一叙。
所谓办公室,在龙泉镇中心位置的一栋三层小楼里,那是整个镇子唯一的高层建筑,据说以前是镇子首富的家,三人组把姬大王办公的地方设在那里,有事的时候就在那里接见手下的管理人员、给他们安排任务。
乐易赶到的时候,姬大王她们刚开完会,刚把她的忠实手下如陆佳美等人打发走。他们前脚走,乐易后脚就来了,但没有碰面。
乐易第一天到龙泉镇的时候,是与他们照过面的,此后就再没打过交道。陆佳美杨佚那些人隐约知道,姬大王后面还有几个同伴,也是人人身怀绝技、都是超能力者,其中只有一个男的,但她的那些同伴们都不管事,只是躲在一个大院子里,也不知道在里面忙什么?
他们几个管理人员曾经偷偷讨论过,都猜想过一种可能:
姬大王只是某些人的傀儡、只是用来抛头露面、推到明面上的,真正话事的另有其人,比如那个惊鸿一瞥的男青年?那天晚上,他一柄长刀,身边跟着三个美女来到龙泉镇的场面,不少人还记忆犹新。
但后来他们又觉得,对姬大王这样惊才绝艳又有主见的人,不能以年龄来判断,她也不可能是别人的提线木偶。他们都是见识过小姬一的手腕和能力的,因此“傀儡论”很快就自动消弭。
但是今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宛如魔神的家伙,从蒋昊钦手上把“剑奴团练”的指挥权抢了,还把临时组建的超能力者小队收编过去,让他们这些见过乐易的人,又想到了那个身边飘着长刀的男青年。也许,他才是姬大王身后之人?
这场“政变”,不过是他们内部倾轧的结果?
陆佳美等人向姬一汇报了镇子的损失,情况比她们想的要好。楼沧溟一开始是带走了剑奴团练和超能力者小队,还放出话来要带着他们去剿灭附近的复国者们。她给的理由也很简单: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既然复国者们有可能攻击龙泉镇,还不如主动出击……
蒋昊钦他们拦不住她,只好让她把人带走,好在没过多久,楼沧溟又让人把大部分剑奴送了回来,说周围地形复杂,这种大兵团作战施展不开……理由也是有些招笑,乐易听姬一转述、听到这里的时候,就大胆地判断:分明是楼沧溟想一出是一出,发现自己错了,才编的理由。他跟楼沧溟接触了几次,自认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已经拿捏到她的一些性格和思维方式,她就不是什么深谋远虑的人,做事很随性,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全靠了自身实力强……
“所以现在镇子上,局势还是可控的?”
乐易一脸轻松地发问。
现在会议室里只有他和三人组。
苏媞盈盈袅袅地走到他身后,脸微微红,双手搭在他肩上:
“主人,我给你捏捏肩膀……”
似乎怕他出言拒绝,她立即把话题接过来:
“现在还好,之前的剑奴基本都在,领导班子运转正常,姬大王回来后,有些浮动的人心也稳定下来了。”
姬一面有得色:
“姬大王江山永固,嘻嘻……说白了,我们这一套秩序,其实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身处乱世,群狼环伺、局势瞬息万变,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不能犯错。楼沧溟那个女人,她这么激进,哼,要不是她实力强,换成实力弱的,这么搞就是取死之道。”
她都有心情点评起楼沧溟来了。
坐她边上的顾璇依,此时却盯着对面的乐易和苏媞,视线落在乐易的肩上,心中遐思不断:
“苏姐真是见缝插针啊,可恶,行动力强是真的强……”
“她是不是因为南梦卿产生了危机感啊?不过也是,南梦卿这女人真的好狐媚好狐狸精啊,我要是男的,估计也会被她吸引,那风情、那仪态,惹,太有说法了……”
乐易完全没注意到她们心中的小九九,沉吟道: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幻境给复国者们加码了,它是铁了心想弄我们、想挑起剑徒与复国者之间的争斗啊!”
“不过楼沧溟这么一搞,我们的压力、龙泉镇的压力会小一些。我就担心一个问题,她下手没轻重的……毕竟,不管是剑徒还是复国者,出了幻境,都是普通人都是龙国人,死在她手上就太冤了……”
顾璇依突然插话道:
“乐易哥,小姬一,刚才那谁,不是说楼沧溟让人送了一批复国者俘虏回来吗?要不找几个过来问问?”
姬一:“行,我去抓几个过来……小璇璇你跟我一起去!”
说完就拉着顾璇依出去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苏媞和乐易。
一阵有些旖旎又有些尴尬的沉默。
“苏媞,不用按了,”乐易先开口道,“我不累。今天她们给我的bUFF很不错,我在战斗中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得能量补充,呵呵,想累都难……”
他端坐着,在只剩他俩独处一室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让自己坐得更直。
所坐的椅子造型有些后现代,靠背有点低,还没有扶手。
苏媞手捏着他的双肩,这时干脆揽着他的脖颈让他的上半身完全靠在她的胸腹上。
“主人,昨天我给你的bUFF不好吗?”
她有点幽怨地开口道。
“也不错啊。”乐易当然知道一碗水端平的重要性,他轻吸一口气,“咝……不用这么大劲。”
苏媞噗嗤一笑,抱歉道:
“我的我的,对不起……我忘了自己手劲比以前大很多了。现在呢?”
“可以,这个力道合适。”
乐易觉得需要主动找点话题:
“苏媞,你对这个幻境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大胆说出来啊。毕竟,咱们这个团队里,你是最高的高知了,还是业内人士……”
苏媞娇嗔道:
“我算什么高知啊,业内人士也不算……我一毕业就留校了,还是研究系的,连纸上谈兵都谈不明白。你问璇依或者南梦卿都比我靠谱。”
担心自己的回答太消极、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她又补充道:
“主人,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破界啊?想尽快动手?”
乐易被人说破心思,略有些不自在,但好在苏媞算是自己人,也不怕丢脸。他轻笑道:
“哈,不是我不自量力啊,我就是觉得,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我总归得试一试。好歹我比后面进来的收容师多一个优势,知道魔物的真名……对吧?”
“这幻境这么开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它之前还是暗暗引导我们自相残杀,现在演都不演了……”
苏媞听了心情也沉重起来,同时还有点开心。
开心是因为乐易这一番心思吐露,让她确信自己这个年轻的主人本色未变,还是跟之前一样,阳光善良,积极进取,勇于揽责,勇于担当。
心中升腾起温柔的情愫,她微微俯下身去,把乐易的头颈往自己胸前靠了靠、贴紧自己的身体。
没一会,她用眼睛余光瞥见乐易耳尖渐渐爬上绯色,感觉他的身体绷紧,更舍不得放开了。
“主人,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别的不说,至少龙泉镇这一大片地方,秩序没有崩坏,大家没有私斗、没有自相残杀,魔物想要的血流成河、人人自危的局面没有出现,已经算是直接或间接挽救了很多人了。”
“龙泉镇这块,是你和姬一、璇依的功劳,我可不敢抢功,呵呵。”
听他说得有些生分,苏媞一心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使了点劲:
“我们的就是你的啊,干嘛分这么清楚……”
乐易有些吃痛,不自觉地扭头过去看她。
骤然看到乐易转过来,看到他年轻英俊、开始有了点男人味的脸,苏媞心头一热,腰弯下去,抱住他的头脸狠狠地吻住。
看到乐易惊愕又意外的眼神,她一边用力吮吸,一边在心灵频道里发消息“补救”:
“主人。你今天奖励南梦卿那么久,她都还不是你的魔女……我们才是。你不能偏心。”
说得乐易心里一个咯噔:
糟糕!
难道真的东窗事发了?
她们知道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以他识人的能力来看,南梦卿应该是嘴很严、分得轻重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镇定地回复道:
“瞎说什么,我跟梦卿什么事都没发生,清者自清……苏媞,你想多了,我没有偏心。”
苏媞吻得更用力了:
“还说不偏心,我们都是你的魔女,为什么,为什么你只让主母侍寝,不让我们……”
她豁出去了,说出了让她自己面红耳赤、听起来非常离经叛道的话。
乐易有点傻眼:
“这、这……不一样。”
苏媞乘胜追击:
“我不管!我也是你的女人啊,我要求获得公平对待。”
乐易算听出来了,苏御姐这是间歇性的胡搅蛮缠,他又气又乐,一个用力将她拉到怀里,苏媞低呼一声跌坐上去,她眼波流转,马上打蛇随棍上,双唇追逐着双唇,再度吻住。
“你的公平对待是指……?”
乐易觉得自己的底线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扪心自问,平日他对苏媞一向以礼相待,没有撩拨、没有逾矩,就是正常的对待朋友一样的相处啊。
想到昨天那个蓝玫瑰的花语,他的心情有点沉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攫取了这个成熟美颜御姐的芳心?
“好像是从雨夜山村老尸那个梦泡出来后……”
他回忆了一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记忆串起来,其实苏御姐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还是很明显的,从那个梦泡出来后,她看自己的眼神,在来不及掩饰的时候,被自己撞到几次,明眼人都知道,那绝不是一个成年女人看普通朋友时会出现的眼神……
是自己一直当着鸵鸟。
把她的表现归结于魔女对宿主的特殊对待。
直到她祂花语在蓝玫瑰花语的说明上,明确地将她的心思摆在了他面前。
“卑微的爱,愿意委曲求全的爱。”
苏媞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看到了乐易发的问话,苏媞高兴地回复道:
“每周至少让我侍寝一次。”
“那不行。苏媞你理智一点啊!”
“嘻嘻。那每周至少像现在这样亲一次。”
“再说吧……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主人!就这么说定了,出了幻境后,以后我找你亲亲,你不能拒绝,这是我们魔女的福利……”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然后从他怀中站起来,做了一件让乐易瞠目结舌的事:
苏媞后退两步,手抓着身上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扒拉下来,转眼间就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
继被收容那天之后,苏御姐那仿佛被魔力刻意塑造、优化过的完美酮体,再度展现在他眼前。
乐易瞳孔一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寻常。
不对劲!
这不是苏媞!
或者说,不是真实的苏媞!
她或许拧巴、有点小心机但又不多,或许有些闷骚有时候也会上头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但无论如何,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眼前这个身材傲人、急着想与他共赴爱河、沉沦欲海的,未必就是苏媞!
乐易心一横,指尖连弹,一个无色无味的透明小球射向苏媞,小球击中苏媞后立即弹向他自己,然后再射向苏媞,如此反复。
这个被他戏称为“宿醉唤醒”的小把戏,是元气投掷这个技能的一个衍生招式,是进入幻境后他新领悟出来的。它几乎没有制敌效果,小球打到身上没有伤害,唯一作用的破隐破幻,它可以在施法者指定的目标身上来回弹跳,目标数量最多可以达到10个,经过几轮弹跳后,将目标身上隐身、迷幻的状态移除,并留下一个副作用,就是仿佛宿醉初醒般的头晕和疲倦……
小球在乐易和苏媞之间来回弹了几次后,乐易灵台清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倦意,他感到一阵踩空,发现自己又坐了回去,还维持着刚才端坐的姿势,而苏媞,她也没有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而是像刚才那样站在他身后,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自己的肩膀。
“苏媞?你怎么了?”
乐易马上问道。
“没、没什么啊。主人,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问你话,你一直没回我……”
苏媞的语调一无二致,就是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他转过身去,看了看她,果然脸上有些倦容,看来自己刚才那一波操作生效了?刚才的迷幻效果是哪里来的?竟然能让他们悄无声息地中招?!
苏媞也没想到乐易会突然转过身来,她本来把乐易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腹上,他这一转身,摩擦着她的胸口,把脸凑了过来,苏媞顿时有些异样,近距离地感受到他身上清新又浓烈的雄性气息,一时把持不住,俯身下去,献上香吻。
该来的还是得来。
好在她这次沾之即走、浅尝辄止,几秒后,她满脸通红地分开,装作没事人的继续给他捏肩。
但对于乐易来说,却有点不好受了,不仅苏御姐这不讲道理的突袭,让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迷幻,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发“宿醉唤醒”,更要命的是,在她的唇贴着自己的时候,他的意识里像过电一般,浮现出了楼沧溟的脸!
在他的意识里,似笑非笑、像憋笑又像是恼怒地看着他!
乐易悟了!
这分明是楼魔女的把戏!
好家伙,一来就这么搞事的吗?
他面不改色不露声色地问道:
“苏媞,刚才,你有没有感觉有人来过?”
苏媞心中大羞,以为乐易是责怪她刚才那突袭之吻有些不分场合,于是她不自觉地抬高音量道:
“没有!主人,我都是很小心的,保证不会被她们发现……”
说完她大胆地偏过身子去,跃跃欲试地看着他。
这时门开了,姬一和顾璇依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姬一瞬间发现了二人的异样:
“我们才去了一会,你俩怎么像刚打了一架一样……”
然后她有点鄙视有点生气道:
“我说你俩都是成年人,就不能管好下半身的事(呜呜呜小璇璇你干嘛)……就算是野合(呜呜呜让我说)也得找个好地方呀!”
顾璇依一边捂着姬大王的嘴一边尴尬地看着他们,苏媞自然要为自己解释一番,她快步走到姬一身边,挠起了她的胳肢窝:
“小孩子家家的,疑心病这么重,什么话都敢乱说……我和主人什么都没做,可不能乱说。”
“哈哈哈,放开我……哈哈哈。”
被物理逗笑的姬大王一边笑一边求饶。
闹腾结束,顾璇依走出会议室,把人“押送”进来。
说是押送,其实来人身上也没有任何刑具或者限制身体自由的东西,他有些谨慎但总体还是比较坦荡地走了进来,毫无一个战俘的自觉。
来人名叫韦波,是魔力事务部外务司的一名干员。
终于,在进入到幻境将近72小时(幻境时间),乐易他们头一次见到了官方人员。
韦波从战俘营地里被人叫出来,一开始有点紧张,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
他可是自报身份了,想必这个镇子的掌权者也需要与官方人员接触、保持沟通渠道,好不容抓住一个官方人员,就算不好吃好喝地供着,断然也不会轻易杀害。
自古以来,杀官造反的事可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能做出来的,他们外务司的人因为公干跑到这么一个乡镇里来,他就不信自己运气能这么差,在这么一个小地方还能遇到敢杀官造反的猛人。
从被这个镇子的人抓住、送到镇子里来,韦波就不太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在他自报身份后,再杀他就纯属犯忌了,况且人家真想杀他,也不会送回到镇子上,在镇子外围,他们有太多机会弄死自己了。
一想到在镇子外围、当时那个宛如魔神一般的年轻人,韦波还有点心有余悸,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完全是人家没把他们当回事。
入住“战俘营”没多久,得知镇子的高管们派人提审自己,他也没做多想,施施然地跟着走出来。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提审他的竟然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
见到他之后,两个女孩子也不多说话,只是让他候着,她们进到会议室,过了一会,其中一个走出来,把他叫进去。
至始至终,他的周围都没有看管他的人,完全不担心他“越狱”,当然,韦波自己也没有跑路的想法。
在他看来,既然都被当做俘虏了,至少得见一见抓他们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见一见这个镇子的话事人。
进了会议室,还没坐下,他就看到那张惊鸿一瞥的让他记忆犹新的脸!
那个年轻人!
竟然就在里头坐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按理说,他这会不是还在龙泉镇的外围“打秋风”吗?
龙泉镇的人,一开始就打着清剿复国者、保护自身安全的旗号,把他还有一堆藏身于镇子周围的复国者们揪了出来……而且看样子,他们还不满足于此,在韦波看来,龙泉镇的剑奴们训练有素,超能力者能力强配合默契,但最可怕的是,他们有一个飘在半空中、仿佛超级赛亚人的领头人!
那个领头人,此刻竟然坐在这里,打算亲自提审自己?!
看到“战俘”的表情,乐易心念电转,哪还不知道为什么:
对方“认出”了自己。
他心中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楼沧溟啊楼沧溟,你悠着点啊,别顶着我英俊阳光的脸去犯罪啊!”
这一刻,他有种替自己女人背锅的悲壮感。
虽然他并不太想承认楼沧溟是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