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没过多久,张家人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将他硬生生的从他阿妈跟前带走。
他又看到了他被带走后,阿妈找到老喇嘛,请求服用藏海花,来保全他以后来找她。
画面再转——
少年张起灵立于张家祠堂,张隆星笑眯眯地递来一碗药:“喝了它,你就是族长,就能知道你父母是谁。”
他喝了。
药入喉,记忆如沙,开始流逝。
他只记得“责任”,记得“守门”,记得“不能问,不能说,不能忘”。
可他忘了,他最初想问的,是“我父母是谁”;他忘了,他最初想做的,是“找到自己的父母。”
后来他看见自己和黑瞎子的相识。
两人关系一次次更近。
再后来他看见他走进青铜门,走进黑暗,走进永恒的守望。
再后来他看见黑瞎子在门外等他,一次,两次,三次……
“原来我忘记了这么多。”他忽然开口,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我不想忘了。”
“我不想守门……我想回家,我想阿妈 阿布,还有瞎。”
黎明破晓,天光微亮。
沈昭捧着一只玉瓶与一炉新制的香,推门而出。
她脸色苍白,眼底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瞎子,”她轻声道,“我找到了。”
黑瞎子立刻起身,眼中燃起希望:“能救他?”
“能。”沈昭点头,“忘川露与守魂香,辅以我的灵力,七日内,他必醒。”
她将香炉置于床头,点燃守魂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清冷如雪的香气。
她将忘川露滴入张起灵唇间,随即盘坐于床前,双手结印,灵力缓缓渗入他体内。
三日后,晨光如金,自窗棂斜洒而入,落在张起灵的眼睫上。
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那双曾如寒潭深水、如今却泛着微光的眼眸,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望着屋顶的木梁,望着那缕袅袅升腾的守魂香,望着床边蜷着身子打盹的黑瞎子。
那人一手还紧紧握着他,指节泛白,仿佛怕他一松手,便又消失在风里。
张起灵的喉头微微滚动,他想开口,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轻响。
黑瞎子猛地惊醒,双眼骤然睁开,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哑巴?!”他几乎是扑过来的,双手捧住张起灵的脸,指尖微微发抖,“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张起灵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脸,那双藏在墨镜后。
此刻却赤裸裸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旋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瞎,我……”他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柔,“我看到阿妈了。”
黑瞎子一怔,随即眼眶红了。
他用力点头,声音也带着沙哑:“是吗?那很好,你没忘…。”
“我也梦见你了。”张起灵轻声说,指尖缓缓抬起,轻轻抚上黑瞎子的脸颊,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在德国柏林,在的雪夜,在青铜门前。”
黑瞎子摇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记起了。”
可张起灵却望着他,眼神渐渐清明,像雪后初晴的山林,冷,却干净得能照见人心。
他记得了。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张家人从阿妈怀中夺走,如何在祠堂喝下那碗药,如何在记忆里只留下“责任”二字,如何走进青铜门,如何在黑暗中守望多年。
他也记得,那个总在夜色中如影随形的人。
黑瞎子。
他们相识于德国柏林的刀光血影。
他们曾背靠背杀出重围,也曾并肩坐在山巅看星河倾泻。
他曾以为,自己是为“使命”而活,从而和他分离。
可明白了,那些被算计的一切,都不如眼前这个人。
他真正想守的,从来不是门,而是身边这个人。
“对不起。”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轻轻划开黑瞎子的心。
“什么?”黑瞎子愣住。
“对不起,”张起灵望着他,眼神坚定而温柔,“我忘了你。我忘了我们的一切。我甚至……把你当陌生人,还对你出手。”
黑瞎子的手猛地一颤。
他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前些年,他和张起灵相逢,但他的眼神陌生,手中短刃直指他咽喉。
他们打了三场,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可每一次,张起灵都收了力。
不是杀不了他,是潜意识里,舍不得。
他后来才明白,那是灵魂在认人,哪怕记忆已空。
“你不是忘了我,”黑瞎子忽然笑了,笑中带泪,“你是记忆被夺走了。可你的灵魂,从来都记得我。”
他握住张起灵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这里,一直有你。哪怕你走了那么多次,我也在这儿等你回来。”
张起灵闭了闭眼,喉头滚动,终是低声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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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沈昭在院中煮茶,茶香袅袅,弥漫在山风里。
黑瞎子坐在张起灵床边,望着他沉沉睡去的侧脸,终于起身,轻轻带上门,走到院中。
沈昭抬眸,见他眼底仍有疲惫,却多了几分欢喜。
“他睡了?”她轻声问。
“嗯。”黑瞎子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暖意从掌心蔓延,“睡得挺沉,呼吸也稳了。”
“那蛊虫虽去,但他所有记忆的修复,还需时日,这次算是万幸。”沈昭望着他,“你呢?你也该歇歇了。”
黑瞎子低头,看着茶面上浮沉的叶,忽然道:“昭昭,你有没有试过,一个人,明明就在你身边,可你却觉得,他随时会走?”
沈昭静默。
黑瞎子苦笑:“我试过。重逢后的每一次他失忆,每一次他走进青铜门,每一次他看着我,眼神陌生……我都觉得,我抓不住他。”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下去:“我总装作无所谓,装作痞气,装作‘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可其实,我怕极了。
我怕他不记起我,怕他不要我,怕我守了这么多年,最后只守了个空。”
“可你还是守了。”沈昭轻道。
“因为他是张起灵。”黑瞎子抬眸,眼中闪着光,“他是那个我一看到眼睛里就不会有别人的人,是那个会在我中了毒瘴时,背我走三天三夜的人;是那个会在我被暗器所伤时,用嘴帮我吸出毒血的人;是那个明明可以独自逃生,却回头找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