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的话让麦克张张嘴，徒劳思考一阵，发现舞女真没说过喧嚣的人都该怎样怎样。
跟男人私奔？
娜塔莉已经为这个事实买单了无数次，拼命想摆脱瑟吉的泥潭。
她一定，得甘心为一个错误的选择去死吗？
蝼蚁尚且偷生，娜塔莉不想就这么赔上后半生，难道不是正常人的选择吗？
“裘克，我知道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利用了你，我最初确实是想利用你摆脱瑟吉。”
娜塔莉鼓起勇气，去看裘克那双眼睛，
“可我不是一个冷漠的人，我没办法毫无感情，毫无愧疚的去利用一个活生生的人。”
“曾经，你守在我床边望着我入睡的时候，我没有伪装，我确实沉沉睡去了。因为我知道你在那里，我不用担心瑟吉再突然扇我几个巴掌了。”
“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也在那里，我开始真的没有逃避。”
“但那条断裂的腿，让我本能害怕起来，怕伯纳德的呵斥，怕看到做完截肢手术后你空洞无神的眼睛，怕……惹火烧身。”
娜塔莉低下头，握紧枪，忽然觉得承认也没什么，认真道，
“我承认，我不仅虚荣，还自私。”
“虚荣的心让我被浅薄的外表蒙蔽，早早托付终身，自私让我的愧疚脆弱不堪，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都会立刻倾向于自保。”
“是，我不够勇敢，坚强，独立，自信，聪明。那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出身于普通的渔村，所有的见识都是瑟吉教的。”
娜塔莉微微摇头，后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依附于瑟吉生活，却又遭受着他的暴力。”
“我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可长久的打压，还有第一次鼓足勇气就失误被骗的惨痛伤口，让我失去了最初那股心高气傲的冲动，变得患得患失，瞻前顾后起来。”
“我为我做下的那些不够完美的自保选择，而对你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
裘克扭动着身子，无声流着泪。
“娜塔莉，你不用为我道歉。”
裘克哽咽至极，
“你说你对不起我，但你已经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了。只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其实没有那么恨舞女欺骗他，他恨舞女始终不爱他。
被舞女骗到的崩溃，不来自真心错付，来自摘下那张面具，不真切的强大破碎。
来源他发现自己那张原来始终没有丢掉那张最真实的，哭丧的脸，发现自己从未成为谁最坚定的选择。
哭泣小丑什么都缺一点。
他有父母，可是父母把他送到了喧嚣马戏团，早早就抛弃了他。
他也算是有麦克这个朋友，可麦克除了伯纳德，最看重的是兄弟穆罗。
穆罗除了跟麦克关系好，还有有一头最爱他的野猪伙伴。
亲情，友情，有一点，缺更多。
滑稽性拉满的先天残疾让哭泣小丑获得了一时的名气，可最终观众们的爱来得快，去得更快。
舞台上为他而放的彩带飘落，惊鸿一现，不再来。
正是有这样兜兜转转，历经冷眼和无视的人生，裘克才会被娜塔莉展现出来的那点善意吸引。
娜塔莉不是马戏团里长大的女孩子，她还没有学会喧嚣的规矩。
那自然而然挥发出来的点滴善良，恰巧淋在了裘克身上，因为拥有的太少，这点也被当做了爱情的萌芽。
但就像麦克说的那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裘克只是在心里珍藏了娜塔莉的身影，他不敢上前，不敢去搭讪一位已婚的女人。
可娜塔莉因不堪忍受那些拳脚，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关系越走越近，在某些瞬间，裘克认为他快要获得娜塔莉全部的爱了。
裘克的爱，随着他的野心一同膨胀。
最初他毫无能力，偷偷爱她的善良。
后来他敢挥出拳头了，便爱她美丽的容颜与胜过她丈夫时的满足。
最后，他拿起锯子，自认为能主宰他人生命了，就开始想向这位佳人，索取能充盈两人未来的爱。
这是必然的发展，也是娜塔莉那微薄的，因抱团取暖才产生的亲近，无法支付的天价账单。
“在你替我做决定，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我感到很害怕。”
娜塔莉轻声道，
“裘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或许是爱着我的。”
“但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彻彻底底爱上某一个人，我恐惧着你自说自话的未来。”
“你在我身上寻找着最纯真的爱情，寻找填满你人生的养料，寻找你那张完美脸庞的装饰。”
“但我给不了你那么多，裘克，娜塔莉没你想象的那么温柔美丽，温顺听话。我自私把持着我的真心，不敢再交出去了。”
“我只是个，想过上好日子的普通女孩，不愿成为谁去抢夺的战利品。”
“我没有把你当战利品，娜塔莉！我是真心爱着你，尊重你的，你不是也接受了我送的八音盒吗？”
裘克激动起来，他打断了娜塔莉，
“娜塔莉，你也说了你只是一个普通女孩，你未必能遇到比我更真心去爱你的人了！你相信我！”
然而裘克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听到了一声枪响！
“啊！天啊！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娜塔莉拍了拍胸口。
她没胆子打人，通过虚掩的后门朝外面空开了一枪，反而把自己吓到了。
但冒烟的枪口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了，裘克与麦克皆震惊看着她
“对，对不起。”
娜塔莉怯怯道，
“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裘克，你听我说。”
“你认为你没有把我当战利品，可你做了什么呢？裘克。”
“你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敢说我害怕你，因为我怕你就像杀瑟吉那样，轻而易举杀了我。”
“你把我的沉默当做认同，把我的害怕当做温顺，从‘跟我走吧，娜塔莉’，变成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裘克，这是瑟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你贴着他的脸，让我看到了他，不止是……容貌了。”
娜塔莉下定决心，大声道，
“是，或许在这之后，我不会再遇上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我可能仍然会受到别人的欺骗，我仍然不够聪明的分辨不出他人故意设下的阴谋。”
“但一个我能看出来的，已经让我受过伤的相似陷阱，我想我是不会踏进去的，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所以我才会拖着你，我才会和麦克联手，抓住机会制服你！”
娜塔莉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裘克，我很自私，我拒绝走进你规划的未来。”
“一个虚荣，自私，挑剔又迷糊的女人，是不完美的我。”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所以，我更需要记住每一个教训，避开已踩过的坑。”
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不会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