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悟颔首:“陆大人所言极是,山峦可作防守,同时亦是束缚了他们自己的手脚,是把双刃剑。”
陆吉道:“幸而我们发现得早啊,若是等他们成了气候,那上万的精兵良将,如利刃出鞘,大良子民又要连遭战乱,流离失所了。”
沈悟昂头长叹:“是啊,前几年,天灾人祸,匪患四起,朝廷光是镇压各地的匪患就已使得国库空虚,兵弱民贫,若是容王此时举兵造反,除了玉门关的平远侯,朕竟是想不出有何人可与之抗衡。”
陆吉抬手:“皇上不必忧虑,此事还远远动用不到平远侯。”
沈悟欣喜:“难道陆卿已有对策?”
陆吉在大殿内踱步,沈悟在一旁静静等候,待他走到自己跟前停住脚步时,才侧耳聆听。
陆吉道:“据臣所知,前朝便有各诸侯国送王子前往京都为质的先例,我朝虽是天下大统,不再有各路诸侯,但太祖爷时期将众皇子迁往封地,便有了如今各地的藩王,皇上何不设计将容王的儿子迎往京中,以此来掣肘于他?”
“这是个好办法,只是......”
沈悟顿了顿又道:“只是刚经历秋收,之前受灾的各地百姓也刚安定下来,且京中所发生的事情,容王定是知晓的,太祖爷曾经也有禁令,藩王无诏不可入京,朕在这个时候,该以什么理由让他心甘情愿送儿子入京呢?”
陆吉道:“他既然已经有了造反之心,皇上不管用什么理由,但凡直接向他提出,他必然心生疑窦。”
“陆卿的意思是?”
“臣在淮州任知府时,得知容王府的世子妃乃是淮州人士,当初世子还曾上臣府上拜访,有与臣交好之意,只不过臣避重就轻,只谈了些家常,他便悻悻而归了,臣思量着,或许可以从世子入手。”
沈悟恍然大悟:“陆卿是想借世子妃娘家之口,将他们先请去淮州,从而将他们从淮州押回京来?”
陆吉激动得拍手:“臣正是这个意思,皇上实乃英明,如此聪慧,是大良百姓之福,大良的将来有望啊。”
沈悟笑道:“多亏得陆卿点拨,我这便差人去办。”
回头道:“高迎庐,即刻命人前往淮州容王世子妃娘家,让他们将世子和世子妃都请了去,再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京来。”
高迎庐拱手:“是。”
沈慎道:“记住,此事不可张扬。”
“臣领旨。”高迎庐躬身退出了大殿。
“慢着!”
高迎庐停步:“皇上还有何吩咐?”
“容王如今成年的儿子便有四个,崇峦屯兵如此之多,他定然会派出自己的儿子在那里监督,此事安排妥当后,你亲自带人前往崇峦,设法将负责训练那上万兵士的头领擒获,量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臣领旨。”
沈悟将虎符递给他:“有此兵符,可调动各地兵马,你见机行事。”
高迎庐离开后,陆吉欲言又止。
“陆卿有话可直言不讳。”
“恕臣冒昧,皇上怎可如此轻易将调动各地兵马的虎符交予高大人,怕是草率了些。”
沈悟会意:“陆大人的意思是,平远侯乃边将,高迎庐是近臣,此二人是亲兄弟,所以对他很不放心是吗?”
陆吉颔首不语。
沈悟沉默片刻道:“高迎庐从朕还是皇子时,便跟随我,说是伴读,实则又何尝不是先帝从平远侯那押来的质子呢?平远侯虽战功赫赫,却始终守着玉门关,不曾越界半步,如今已是多年,高家的忠诚日月可鉴,朕不疑他,以高家的家教和人品,即便是天下落入了他家,也于百姓无害。”
“这?”
陆吉瞠目结舌,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陆卿有所不知,整个平远侯府,上下家仆皆是玉门关退下的伤残将士及其家眷,平远侯这么多年以来,将自己绝大多数的俸银和赏赐尽数散播给了阵亡将士的遗孤,若不是高家军镇守玉门关,何来的大良百年安稳?”
“皇上有如此心胸和胆魄,只叫臣惭愧于自己的小人之心。”
沈悟轻松一笑:“陆卿的担忧不无道理,只不过朕身边目前能信得过的武将除了高迎庐,也再没别的人选罢了,前兵部侍郎李昶与国舅勾结,导致朝中些许武将心生异心,现在剩下几个,朕还需观察一段时日才敢重用。”
陆吉听罢更是对他心生佩服:“皇上深谋远虑,实叫臣十分佩服,若是错用了曾经有过异心的将军,届时万一被容王所收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这正是朕担忧的地方,朕现在最能依仗的,也就苏阁老给朕留下的你们几位学生,和白先生了。”
陆吉问:“敢问皇上,这白先生,是何许人?”
沈悟只回答了四个字:“有志之士。”
崇峦县,秦宅内。
苏韫晴坐在躺椅上听着床上蚕蛹中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脑海中却想着今夜那玉满楼的楼主将要现身,秦鱼和凌渊此行是否能顺利。
“应该没问题,有吴王的十位高手,再加上武刚,确实有踏平玉满楼的底气,只是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搬来救兵。”
屋外传来王美娥嘤嘤嘤的啜泣声:“三姑娘,姑奶奶,你就让我看一眼远识吧,就看一眼可好?”
门外的瑶芳劝说道:“舅老夫人还是回去吧,表公子都已经坚持到第五天了,只要过了今晚便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据大夫说,从未有人超过五天,所以今晚至关重要。”
“你就让我看看,就看一眼,瑶芳姑娘,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瑶芳虽已经不胜其烦,但言语依旧耐心:“不可,夫人尚且听劝,不干扰大奶奶的计划,您为何三番五次想要进去呢?看了有什么用,又帮不上忙。”
王美娥的语调瞬间不悦:“哎你这话说的,远识又不是她生的,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若论疼他,旁人怎的能跟我比。”
自从秦远识被关起来后,王美娥天天在外面哀求,吵着要亲自进来照顾,都被瑶芳和守夜的鹿庄挡了回去,本来已经听话耐性等待的秦月娘被她搅扰得焦急心慌。
苏韫晴在里面听得不耐烦了:“瑶芳,她非要看,就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