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翻来覆去地再次看了一遍，因为右眼皮不停狂跳带来的烦躁，孔昭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整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喝茶，气氛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林间有风穿过，吹动了不远处金银花树上的风铃。
清脆却悠长的声响唤回了理智。
孔昭意惋惜地长叹一声，既是为了年纪轻轻就牺牲的姚宋，也是为了春城基地那些前仆后继赶往前线的人。
但再惋惜，孔昭意也下意识并不想正面对上这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丧尸。
不是她迷信右眼皮狂跳会发生不好的事，而是这个东西看起来是对富含能量的东西感兴趣。
而她们几个异能起步比大部分人都要早，身上储备的能量也要比普通异能者多上许多。
这种情况，如果遇到那个奇怪的丧尸，危险系数也要高出许多。
现下看来，这是个两难的局面。
如果她接下这个任务，她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
如果孔昭意不接受这个任务，不掺和这件事情。只需要带着自己的人在山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并且在那只丧尸将春城所有的异能者吃光之前搬走，远离春城，就能暂时安稳地度过之后的时日。
但以后呢？
按照现在已知的信息，跟这只丧尸正面接触过的异能者，即使没死也会受重伤，并且失去异能。
这大概率是那只丧尸通过特殊方法夺取了异能者体内的能量。
这些能量如果百分百被它拿去充实自身，那么早晚有一天，这只丧尸会进化到一个十分恐怖的程度。
到时候就不再是一个基地的事情，而会升级成人类生存难题。
孔昭意并不想将自己摆在一个“英雄”的位置上，她只是想关起门来，过些让自己开心的日子。
只是眼下的难题，并不只是春城基地的，而是属于所有生活在春城中的幸存者和异化兽的。
孔昭意低头看了看蹲在自己身边，正仔细看着手里那份和梦话差不多的“口供”的长生。
她乌黑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胛骨的位置了，每天早上孔慧茹和温晓芸都会轮流给她和黄珍、俞宁梳头发。
长生也会将孔昭意买给她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发绳分给黄珍和俞宁，三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每天都顶着个可可爱爱的脑袋，在野山上到处晃。
孔昭意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长生头上的小毛球，顺势将她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
拿着那几张纸看得正专注的长生，仰起圆鼓鼓的脸蛋，对着孔昭意浅浅笑了一下。
蜷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孔昭意在宋璟行和张承烨满眼的期待下，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我现在不能答应，这东西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我要看过确切信息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个任务。”
宋璟行当然不希望得到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的手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我回去会再找那些醒过来的异能者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孔昭意摇了摇头，指着长生手里的那几张纸。
“你再问，估计也就能得到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到春城基地，到时候麻烦宋部长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见那些伤员。”
无论孔昭意提出什么要求，宋璟行无有不应的。
而张承烨也是一脸激动，甚至想要再给孔昭意行个大礼。只不过，骤然失去一条胳膊的他，一时半会还无法掌握好身体的平衡，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孔昭意又瞥了一眼那个矮壮汉子的脚踝上的伤口，目光隐晦地转到了张承烨身上转了一圈。
“宋部长，趁着天色还早，建议你们抓紧回基地，免得被丧尸堵在路上。”
宋璟行也觉得十分在理，赶忙带着人下山回基地。
在张承烨慢腾腾地起身时，孔昭意拦了一下。
“宋部长，我还有些话想问问张承烨，再加上，我有个弟弟，之前跟他和姚宋关系不错，我想让他们在一块聊聊，对张承烨也算是心理疏导。”
“所以，今天就让张承烨留在我这吧，明天我去春城基地的时候，会把他带回去的。”
对于孔昭意的善解人意和突如其来的感性，宋璟行有些意外，但还是非常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张承烨就继续坐在那个椅子上，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样。
在宋璟行下山后，孔昭意单独去找了金银花树一趟，说了些话，让它传达给这野山上所有的异化动物和异化植物。
与此同时，山下所有的异化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直到肉眼都不再能看见任何上山的路径。
在孔昭意去找金银花树的这段时间里，张承烨依旧坐在原来的那个椅子上，木着一张脸，呆呆地盯着远处某个地方，放空自己。
而长生坐在孔昭意原来的位置上，喝着杯子里有些温的茶水，依旧在盯着那几张“口供”看。
时不时的纸张翻动声吸引了张承烨，他盯着长生看了一会，朝着她手边散落的几张纸伸出手去。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几张纸的时候，长生好像是发现了些什么一样，将所有的“口供”都攥在手里，跳下椅子喊着“姐姐”就跑远了。
张承烨满是干裂伤口的手僵在原地，而后，才慢慢收回去。
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佝偻着身体，坐在椅子上。
隐在树林后，看见了一切的孔昭意突然笑了一下，抬手拉起空间屏障，将楼下遮阳棚附近全部封起来。
空间屏障悄无声息地覆盖住那一小块区域，将其他有生命的动物全都挤出那个区域。
然后，开始慢慢排空屏障内区域的空气。
随着孔昭意能量输出的加大，坐在椅子上的张承烨却没有半点反应。
直至孔昭意确定她已经将那块区域内的所有空气全都排空了，张承烨也已就该呆呆地坐在原地，连一丁点不适反应都没出现过。
孔昭意走过去，站在空间屏障外，静静地盯着里面的张承烨。
渐渐地，张承烨左边的脖颈上开始蔓延出黑斑，并且，这黑斑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绕着树林跑了一圈的长生此时也跑了回来，站在孔昭意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有些怪异的张承烨。
随着在真空环境中待得够久，张承烨不仅仅身上蔓延黑斑，并且眼眶周围逐渐生出许多灰白的菌丝，像是正在寻找食物的昆虫。
长生搞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刻意地睁大了双眼。
“呀！姐姐！他真的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