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区的高强度动作仍在继续,栀栀的作战服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破损的皮肤与外骨骼每一次摩擦都像撒了把盐。她咬着牙又完成一个战术翻滚,膝盖重重磕在金属地板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可她只是喘息着撑起身,沙哑地对着麦克风喊:\"继续加载负荷!\"
就在这时,扩音器里突然传来医护兵惊慌失措的大喊:\"江工!林少尉,江工吐血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栀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猛地转身,动作大得扯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透过测试区的防护玻璃,她看见江凛蜷缩在监控台前,苍白的脸上沾满冷汗,指缝间还渗着刺目的血渍,输液管被他剧烈的动作扯得歪斜。
\"停下!快停下!\"她的声音彻底失控,顾不上还在运转的外骨骼,跌跌撞撞冲向隔离门。金属部件刮擦着伤口,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恐惧。测试区警报大作,可她什么也听不见,满脑子都是江凛吐血的画面。
当她撞开隔离门的瞬间,正看见医护兵按住想要起身的江凛,而那个向来倔强的男人,此刻却虚弱地瘫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她的方向,唇色白得像张纸。
刺耳的警报声中,助手们几乎是同时冲向控制台。颤抖的手指在操作界面上飞速滑动,红色的终止按钮被重重按下的刹那,外骨骼测试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所有运转的机械臂骤然停滞,泛着蓝光的能量矩阵也随之黯淡。
试验舱的防爆门缓缓升起,金属摩擦的声响混着栀栀凌乱的喘息声。她踉跄着扶住舱门边缘,作战服上斑驳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落,滴在舱门边缘凝结成暗红的痂。眼前的场景让她呼吸一滞——江凛整个人半陷在椅子里,输液管缠绕在他无力垂下的手臂上,医护兵正举着止血钳,慌乱地擦拭他嘴角不断渗出的血沫。
\"江凛!\"栀栀跌跌撞撞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也浑然不觉。她颤抖着捧起他的脸,指尖触到一片冷汗淋漓的冰凉,\"你怎么能这么不要命?!\"泪水不受控地砸在江凛手背上,混着他掌心未干的血迹,晕开更深的红。
江凛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她染血的脸庞上。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指缝间再次溢出刺目的鲜血。一旁的助手们围拢过来,有人递来急救箱,有人举着血压仪,矿洞里乱作一团,唯有江凛死死攥住栀栀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他知道,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前线的战士们多一分危险。
医护兵的指尖刚触到江凛痉挛的胃部,蜷缩在座椅上的人便条件反射地剧烈颤抖。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冷汗顺着脖颈滚进敞开的衣领,湿透的衬衫下,紧绷的腹肌随着疼痛不住抽搐。
\"别碰...\"江凛虚弱地抬手阻拦,却被医护兵精准避开。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在他上腹轻轻按压,每一寸触感都像滚烫的烙铁。当指腹探到剑突下方的硬块时,江凛突然剧烈干呕,医疗兵眼疾手快地将呕吐盘抵住他下颌,暗红的血水混着胆汁溅在洁白的瓷盘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肌紧张明显,有反跳痛。\"医护兵收回手时,橡胶手套上还沾着冷汗。他转头示意助手递来镇痛泵,余光瞥见栀栀苍白如纸的脸,声音不自觉放柔:\"别担心,先控制住出血,等任务结束立刻送他去医院。\"
江凛却在药效发作的间隙抓住栀栀的手腕,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掌心因调试设备磨出的水泡:\"继续...测试数据...\"他的声音被镇痛泵的嗡鸣切割得支离破碎,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固执地盯着不远处闪烁的监测屏。
警报声尚未停歇,几名工作人员已快步冲进试验舱。他们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利落,却在触到栀栀染血的作战服时明显滞了滞。\"林少尉,忍一忍。\"为首的技术员嗓音发沉,指尖小心翼翼避开她破损的皮肤,快速拆卸外骨骼的卡扣。
金属部件分离的咔嗒声中,栀栀几乎是脱力般向前倾倒。身后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在接触到她后背血肉模糊的擦伤时,忍不住倒抽冷气。沾着血痂的布料黏在伤口上,每一寸分离都让栀栀疼得浑身战栗,冷汗顺着下颌线坠入锁骨凹陷处。
\"好了好了,结束了。\"技术员声音发颤,终于卸下最后一块肩甲。栀栀踉跄着转身,作战服的破洞在冷风中翻卷,露出大片狰狞伤口。她却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目光越过众人,直直望向不远处虚弱倚在椅中的江凛——输液管还在滴滴答答坠着透明液体。
医护兵看着江凛用手肘勉强撑起身子,指尖死死抠住操作台边缘,指缝间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眉头拧成了死结。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却掩盖不住他急促紊乱的呼吸。
“江工,别硬撑了!”医护兵将血压计袖带狠狠捆在他手臂上,金属扣碰撞声格外刺耳,“你现在不告诉林少尉,再拖下去你会胃穿孔的!”显示屏上血红的数值不断跳动,收缩压已跌破警戒线,“你看看这指标,连站都站不稳,就算在这硬撑,又能帮上什么忙?”
江凛偏过头去,喉结艰难地滚动:“让她...继续...”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绞痛突然袭来,他猛地捂住腹部弓成虾米状,输液管在剧烈颤抖中甩出细碎的水珠。止痛泵的绿灯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冷汗却依旧顺着凹陷的锁骨滑进衣领。
“逞什么强!”医护兵扯开他的手,冰凉的听诊器贴上他痉挛的上腹,肠鸣音几近消失的死寂让人心头一沉,“胃溃疡合并出血,现在必须立刻去医院!”他抓起对讲机的瞬间,瞥见江凛染血的嘴角动了动,气若游丝的声音里还带着固执:“别...别让她担心...”
栀栀刚挣脱开搀扶的手,脚步踉跄地朝江凛的方向冲去,却被医护兵带着怒意的吼声钉在了原地。她瞳孔骤缩,方才因高强度测试而发红的双眼瞬间蓄满惊惶:“刚刚不是说他能撑下去吗?”颤抖的声线里,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攀附上来。
医护兵摘下沾满血迹的橡胶手套,狠狠甩在急救箱上,金属器械随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转头看向栀栀,目光里交织着愤懑与无奈:“是他让我瞒着你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指着心电监护仪上不断波动的危险曲线,“胃出血已经持续了三十六个小时,现在随时可能穿孔!他怕影响测试进度,非要我...”
后半句话消散在酸涩的空气里。栀栀的作战服还在往下渗血,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伤口的疼痛。她怔怔望着瘫在座椅上的江凛,看他努力扯动嘴角想要挤出安慰的笑,指节却因强撑着坐直而泛着青白。记忆里那些他深夜伏案的背影、吞下止痛药时皱起的眉,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进胸腔最柔软的地方。
“我……没事……继续。”江凛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嘴唇干裂,带着血丝,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的青筋却因极力支撑而微微凸起。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栀栀满是泪痕和焦急的脸上,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嘴角只是勉强扯动了一下,就因胃部传来的剧痛而扭曲。输液管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滴下,仿佛在丈量着他逐渐消逝的体力。
“别管我……”江凛的声音颤抖着,他的手无力地抬起,想要挥开围在身边的医护兵和助手,却又无力地垂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死死盯着那还未完成测试的数据屏幕,仿佛只要他坚持,一切就能顺利进行下去。
栀栀咬着嘴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冲上前,紧紧握住江凛冰凉的手,那双手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着。“你别说话了,别再撑着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什么测试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周围的助手们都沉默着,脸上满是担忧与不忍。医护兵看着江凛,眉头紧皱,眼神中既有对他敬业精神的敬佩,又有对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愤怒。“江工,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江凛似乎根本没听见医护兵的话,他的目光依然紧紧锁在测试区的方向,嘴里还在喃喃着:“继续……继续……”仿佛那未完成的测试,是他此刻唯一的执念,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