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在金属登山扣上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栀栀几乎是本能地蜷成一团,整个人滚进岩壁凹陷处。尖锐的岩棱割裂战术手套,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渗进迷彩服的布料。坠落的巨石擦着她后背轰然砸向深渊,掀起的气浪裹挟着砂砾灌进衣领,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血腥。
等尘埃稍稍落定,她才发现左手臂被划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战术袖管往下淌。颤抖着摸向急救包,却摸到里面空无一物——方才为了让陈默轻装下山,她把所有绷带都塞进了对方的背包。咬着牙扯下迷彩衬衫下摆,将伤口胡乱缠住,殷红的血很快浸透粗粝的布料。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江凛焦急的声音穿透干扰:\"栀栀!收到请回答!我看到山体滑坡了!\"她想开口回应,却被呛进喉咙的沙尘激得剧烈咳嗽,染红的指尖在岩壁上划出凌乱的血痕。远处干扰塔的蓝光仍在闪烁,仿佛在嘲笑她此刻狼狈又脆弱的模样。
喉咙里腥甜翻涌,栀栀却死死盯着头顶那团刺目的蓝光。血顺着缠绕的布条不断渗出,在岩壁上晕开暗红的印记,可她的眼神却愈发清明——此刻不是软弱的时候,毁掉信号干扰塔,才能救下所有战友。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登山靴试探着寻找下一个着力点。伤口的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右手摸索着腰间仅存的两枚电磁脉冲弹。岩壁上风声呼啸,每一次发力都牵动伤口,汗水混着血水滑进眼睛,刺得生疼。
“不能停...”她咬牙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身体的虚弱。碎石不断从上方滚落,她凭借着在实验室培养出的敏锐直觉,一次次险之又险地躲过。终于,她够到了干扰塔的边缘,金属支架冰冷的触感传来,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深吸一口气,栀栀将脉冲弹狠狠按在干扰塔核心处,颤抖着按下引爆键。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伤痛都被抛诸脑后,她只盼着这一击,能打破红方的阴谋,为蓝方夺回主动权。
刺耳的轰鸣震得胸腔发颤,栀栀被气浪掀翻在地,脑袋重重磕在金属支架上。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耳鸣声如潮水般涌来,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她艰难地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摸索着通讯器。
\"栀栀!听到请回答!\"江凛沙哑的嘶吼突然刺破电流杂音,惊得她浑身一震。耳鸣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报告声:\"干扰解除!装甲系统恢复正常!红方无人机失去信号!\"
嘴角溢出一丝血沫,栀栀却笑了。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看到远处蓝方阵地的探照灯重新亮起,外骨骼装甲的蓝光在夜色中连成星河。通讯频道里不断传来战友们劫后余生的欢呼,而江凛的声音却突然哽咽:\"别动,我马上过来...\"
山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袖,带着硝烟味的空气涌入肺中。栀栀靠在发烫的干扰塔残骸上,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终于松了口气——这场战斗,他们终于守住了。
碎石硌得后背生疼,栀栀却舍不得挪动分毫。耳鸣渐歇的寂静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着耳膜。直到指尖触到口袋里硬物的棱角,窸窸窣窣的包装袋声响惊得她一颤——是江凛今早塞进她掌心的橘子味果糖。
糖纸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栀栀盯着透明包装里琥珀色的糖果,忽然想起他递糖时别开的脸:\"补充体力,别饿着。\"那时晨光斜斜照在他熬红的眼睛上,语气却硬邦邦的。
剥开糖纸的瞬间,清甜的橘子香冲破血腥气。果糖含在舌尖化开,凉意顺着喉咙蔓延,竟比急救包里的葡萄糖更能安抚颤抖的神经。她倚着焦黑的干扰塔残骸,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蓝方信号灯,突然觉得伤口的刺痛都变得遥远。
包装袋被折成小方块塞进裤兜时,通讯器又传来江凛急促的呼叫。栀栀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意,指尖在喉麦上停顿片刻,才笑着开口:\"江工,等你请我吃橘子味的冰淇淋。\"
通讯器里电流刺啦作响,江凛攥着对讲机的指节骤然发白。他正攀爬在陡峭的山路上,迷彩裤膝盖处沾满泥浆,听见栀栀带着笑意的声音,动作猛地僵在原地:“什么冰淇淋?”
碎石从脚边滚落的声响中,记忆突然翻涌。晨光里,他攥着两颗橘子味薄荷糖,在她宿舍门口徘徊许久才红着脸塞过去,还嘴硬说“只是补充糖分”。此刻喉间泛起熟悉的清甜,他忽然意识到那话里藏着的笨拙心意,被硝烟与慌乱掩盖的悸动在胸腔里炸开。
“笨蛋。”江凛低声骂道,嘴角却不受控地扬起。他加快脚步,迷彩服被山风鼓起猎猎作响,“等我找到你,别说冰淇淋,橘子味的星星都摘给你。”
残阳给岩壁镀上一层血色,栀栀扶着发烫的干扰塔残骸慢慢起身。伤口的疼痛牵扯着每一寸神经,可她望着陡峭近乎垂直的山壁,心里清楚救援队攀爬的艰难——那些带着担架和医疗设备的战士,若要在这嶙峋岩壁上救援,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登山绳在爆炸中已断裂大半,她解下战术腰带系在腰间,将剩下的半截绳子牢牢绑在生锈的支架上。碎石在军靴下发出危险的滑动声,每挪动一步都要承受撕裂般的剧痛。但她咬着牙,用掌心贴着粗糙的岩壁,像只受伤的岩羊般缓慢下移。
暮色渐浓时,通讯器突然传来江凛带着哭腔的嘶吼:\"别动!我们看见你了!\"栀栀抬头望去,山坳晃动的手电光斑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她强撑着露出个笑容,朝着光源挥了挥染血的手臂:\"别上来!我...我在摘橘子味的星星呢!\"说完,她死死攥住岩缝,任由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继续向下方挪动。
山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江凛脸上,他仰头望着峭壁间那抹摇摇欲坠的迷彩身影,喉咙瞬间被恐惧掐住。栀栀的动作迟缓得可怕,每一次抓握岩壁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染血的绷带在暮色里泛着刺目的白。
\"林栀琰!你疯了!\"他声嘶力竭的怒吼撞在岩壁上,惊起一群夜鸟。对讲机从掌心滑落,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始攀爬,迷彩服被岩棱刮出破洞也浑然不觉。救援队员的劝阻声、安全绳的拉扯感,在耳畔统统化作嗡鸣。
\"别下了!我们上去!\"江凛的指甲深深抠进石缝,指腹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冰凉的岩壁上。记忆中那个在实验室里专注调试设备的女孩,此刻竟在他眼前以血肉之躯挑战悬崖。他从未如此痛恨这段距离,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
当栀栀又一次失足滑落半米,靠着腰带堪堪悬在半空时,江凛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他不顾一切地加速,全然不顾松动的石块砸在身上,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叫嚣: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碎石飞溅,江凛的军靴在岩壁上打滑,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栀栀的身影在风中摇晃,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姜超的手臂如铁钳般箍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失控的边缘硬生生拽回。
“江工!冷静点!你这样上去不仅帮不了她,还会让大家都陷入危险!”姜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江凛的眼神依旧死死钉在栀栀身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放开我!我能行!她撑不了多久了!”江凛奋力挣扎,迷彩服被冷汗湿透,脑海中全是栀栀苍白的脸。救援队员们的身影在岩壁上迅速移动,绳索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尖锐地响起,可他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只有栀栀的安危是唯一清晰的焦点。
姜超的力气大得惊人,江凛徒劳地挣扎着,泪水混着沙尘模糊了视线。“相信我们,一定能救她!”姜超的声音带着安抚,可江凛的世界却被恐惧和自责填满,只盼着时间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暮色如血,救援队员的战术手电光束在岩壁上交错成网。当姜超距离栀栀仅剩三米时,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突然撕裂空气。所有人的目光惊恐地投向那根生锈的支架——承载着栀栀全部重量的安全绳正随着支架的断裂缓缓倾斜,铁屑如暴雨般簌簌坠落。
\"快躲开!\"姜超嘶吼着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片被气浪掀起的迷彩衣角。栀栀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急速下坠。岩壁在眼前飞速掠过,尖锐的岩棱擦过她的脸颊,划出细长的血痕。风灌进耳朵,呼啸声几乎要将她的意识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