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许成均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刚才说的我怎么就没明白呢？”许成均觉得他女婿和女儿都不是这样的人。
别说吃饭，几个孩子就是永远不吃饭，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们吃饭不是糟蹋粮食，就相当于吃了点零食而已。
“孩子们在学校交了个朋友，他们三个给那个孩子上课，教他读书识字。那孩子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小孩，那孩子的奶奶很疼他给了他不少钱，这孩子就请咱们家孩子吃饭。”
黎响情绪稳定的讲述着。
许成均也听的十分认真。
他还觉得几个孩子教的这个小朋友还不错。倒不是说这个孩子请他们家孩子吃饭，他们占了便宜。而是因为这个小孩，知恩图报，是个有良心，很善良，也特别有想法的孩子。
“那孩子专门去买了一只烤鸭。一只烤鸭花了9块钱。平时请几个孩子吃午饭，每顿都有肉，或者是大鸡腿。这样就花去了15块。于是孩子的母亲知道了，穷吃不起饭。大人故意教小孩儿去骗他们家孩子的钱。”
许成均听到这里，脸色不好看。
“你没给孩子零花钱吗？”
黎响：“为了让孩子们合群，他们有零花钱。午饭的钱也是足够的。”
在这方面黎响做的很到位。
一旦孩子们暴露了，就代表着许辛苑也暴露了。
黎响是不会让她和孩子们处在危险中。
许成均看着目光坦荡的黎响，也知道黎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许成均心里忽然有个不祥的念头，他立刻看向许辛苑。
“辛苑，孩子们上学之前你有没有跟孩子们说些什么？”
许辛苑摇摇头：“我跟他们能说什么就让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争取努力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儿。”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比如说吃东西的时候或者是花钱的时候？”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亲爹还是很了解自己闺女的。
黎响也是最了解许辛苑的人，他瞳孔微微颤抖，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就跟他们说到学校的时候不要乱花钱，想花钱也可以，反正我都会记账的。”
许辛苑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那双眼睛真的是清澈。
许成均非常生气，又舍不得骂女儿，转身点了点黎响。
“你说说你，孩子上学交个学费，一个伙食费，你们怎么还要记账呢？那是不是平时孩子们吃点儿东西，你们都把这些东西记在账本上？”
黎响没有辩解。
许成均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抬手点着黎响，又咬着牙把手放下，问许辛苑：“你养孩子是天经地义的，孩子们还小，你凭什么跟孩子们要钱？”
“可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呀？”
许辛苑一句话让许成均肚子里所有的火气，都转化为了深深的内疚。
黎响看了一眼痛苦的岳父，又看了一眼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的媳妇，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爸，辛苑的想法和咱们是不一样的。她小时候所经历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她。”
许成均听着女婿的话，许久之后，哑着嗓子说：“你说的我都知道。”
他还以为女儿已经很健康了，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可这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
从教育孩子或者是其他方面，她忽然一下就变得格格不入。
许成均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许辛苑养孩子的方式就是孩子花的每一分钱都记账。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许成均重新整理好情绪，走到许辛苑面前，蹲下来，等到许辛苑抬头的时候，他才郑重其事的给许辛苑道歉。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让你吃了很多的苦。爸爸给你道歉。”
许辛苑正忙着拆礼物，听到许成均走过来道歉，一脸莫名其妙的。
“之前你不是都道过歉了吗？现在又道什么歉？难道说你把给我的钱，给别的女人花了？”
许辛苑瞬间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的看向许成均。
“老许，你怎么能把我的钱给别的女人花呢？你知不知道这些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未来我还要养三个孩子。你知道我要养多久吗？原本我养我自己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我又要多养三个人。你还把你的钱给别的女人花了！你觉得这像话吗？”
许辛苑也快根本就不给许成均开口解释的机会。
她那张小嘴就跟机关炮似的，突突个不停。
“我是让你结婚啊，是想让你生二胎呀，但是我想让你找一个有钱的女人。你可以跟她生好多个孩子都没关系。但是你的钱是我的钱，你千万不能给别的女人花。你得让别的女人给你花钱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跟你道歉是因为当初我所托非人……”
许辛苑一听这话就知道老许又内疚了。
“你也知道你所托非人，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还斤斤计较。”许辛苑戴上几根金镯子在手上晃晃荡荡的，美死了。
她抬手拍了拍许成均的肩膀：“老许，咱们家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你要是真内疚就往死里赚钱。”
许成均看着毫不在意的女儿，重重的答应下来。
看着女儿喜欢金首饰的样子，在心里琢磨，谁家还有这些首饰来的？
他得多给女儿买点回来。
曲家。
曲老太太眼眶发热。
她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孩子。
“你真是云飞？”
曲云飞说：“奶奶，你的钱就藏在你柜子最底下的那床被子里呢。你还说里面的文房四宝，都是留给我的。你的几个银扁簪子，银镯子，还有两副金耳环，都要留给我，让我给我媳妇儿的。”
曲老太太急忙往外面看。
她忙不迭的捂着这小子的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在我面前说话的时候也从来都不躲着我。”
曲老太太冷笑着骂：“他们那是觉得你成不了气候。”
“所以我妈妈叫什么？她人在哪儿？”
曲老太太没有回应，而是久久的沉默。
她的眼底渐红，眼眶也逐渐浮上一层水汽。
良久沉默，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这一辈子，一共有三个女儿，六个儿子。”曲老太太看到小孩儿眼底的疑惑，抬起苍老的手，摸摸小孩儿的脑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小孩儿坐下听。
故事太长了，也太久了。
她都快要忘了。
可是看到这个孩子，她还是全部都想起来。
那是她心口最深处的伤。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想起来。
“我的大女儿，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志。她勇敢坚强，还非常的聪明，异常的勇敢。她因为自身的优秀，成为了一名战士。”
“她的出生，不被我的婆母喜欢。可我和我的丈夫，却很喜欢她。她很可爱，也很懂事，相当的聪明。”
“在那个年月，她这样的小姑娘，还没等长大，就要带下面的弟弟妹妹。我和你爷爷，很舍不得。女孩子又如何？她是我们的宝贝。我和你爷爷都还算是有本事的。我有嫁妆，能让我自己的闺女，过的更好一点，就不会委屈她。”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快就生了大儿子。后面又生了两个儿子，才开始生你现在的大姑姑，和你的二姑姑。”
曲云飞是小孩子，也很聪明。
没人教他知识，他就自己想办法学。
他想学会认字，想要看信，想要知道更多真相。
“所以，家里一共有九个孩子，现在却变成了八个。大姑姑和二姑姑其实是二姑姑和小姑姑。那真正的大姑姑呢？”
小孩儿的嗓音很稚嫩。
他说出口的话，却让曲老太太心头一颤。
这孩子太聪明了。
和老大一样，聪明的让人惊喜，恨不得把这个孩子宠成宝贝。
“按照我的年龄来算，哥哥们应该是见过她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认识？”曲云飞的聪明似乎没有上限。
曲老太太欣慰又难过的摸摸他的脑袋：“我的大女儿，也就是你的母亲曲明真。她因为参加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她的婚姻，都是她为了维护我们国家，为了守护你的工具。她也有她的革命战友。”
说着，曲老太太拿出一封信，递给曲云飞：“这封信是你的母亲写给你的。她说，她身负着艰巨的任务，未来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回来和你相见。如果她死了，可能你们就永远无法见面。那么，这封信也没有必要给你。她交代过，在我死之前，若是她没回来的话，就把这封信给你。”
曲云飞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把信接过来。
就听见曲老太太继续往下说：“她不是不爱你。而是没办法把你留在身边。那样，会害了你。”
“我知道，就像电影里的女英雄一样。她们很多人，很年轻，甚至都没有嫁人就已经牺牲了。”
曲云飞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滚下来。
他抬起袖子，擦掉眼泪，哽咽着说：“奶奶，你继续说。”
“她从十五岁，就离开了。我好几年才能见到她一次。她不会寄信回来，没有只言片语。有的只有钱。”
曲老太太指着家里的房子说：“这都是你妈妈拿回来的钱盖的房子。所以，这房子也是你的。”
老太太本来很难过，看到小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又看着那张跟她大姑娘如出一辙的脸，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你妈妈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我第一次知道她的消息，就是你出生没多久。那也是我在她离家之后，第一次看到她。”
老太太陷入了怀念中：“她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看上去成熟了一点。她当时三十多岁，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我和你爷爷都愣住了，急忙把她拉进去。”
“到了屋里，我们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你。”
曲老太太看了眼曲云飞：“她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只说自己很好。还说，她认识了一个革命战友。”
曲云飞注意到老太太的视线，就知道，这个所谓的革命战友可能是他的父亲。
“你的母亲，为了掩护你的父亲，所以和他结婚，成了夫妻。他们二人之间，有感情，才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你父亲要执行一项艰巨的任务，可能……”
“可能就回不来了。”
老太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悲伤：“你母亲说，她等了你父亲几个月，他都没有回来。她生下了孩子，也就是你。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你送回来。她说，你的父亲姓云，所以给你取名云飞。希望你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可以自由的飞翔。他们有他们的选择，肩上有着艰巨的任务，你不必像他们一样，一定要快乐自由的成长。”
“她来去匆匆，走的很快。”
“依依不舍的亲亲你，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刚巧，你大舅妈，生了孩子，可惜孩子早产，是个死胎。于是我把你抱过去了，对外说，你是他们生的孩子。”
“没想到，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他们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你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简直就不是东西。”
曲老太太气狠了。
“你爷爷和我都没退休，还养的起你。说不定，用不上多久，你妈妈就能回来了。至于你那个丧良心的大舅舅一家子，我明儿就让他们滚。”
曲云飞走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你可以不用把他们赶出去的。”
他希望他们都走，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可他不想奶奶伤心难过。
“傻孩子，在奶奶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你的母亲。她啊，虽然是女孩子，却是奶奶最疼的那个孩子。人的心，永远都是偏的。哪怕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可心里始终都有偏爱。你吃了苦，那两个小畜生就要遭到惩罚。”